“子明,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伴着一道爽朗的笑声,一名身材修长的青年快步从宅院大门中走了出来。来人五官端正挺秀,虽然身着一套略显简朴的家居常服,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份令人无法忽视的雍容与端正。
见到来人,林子明一脸正色,双手前抱,行起了大礼。
“草民林子明见过王爷。”
青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一把搀起了林子明。
“子明,要是你我之间还要讲起这些俗套的礼数,我这个兄长还怎么做的了啊。”
青年正是皇四子越王杨暃。
林子明在江南云中阁修习时与同在其中的杨暃相识。彼时的林子明年龄尚小,便被管事的学究安排与杨暃住在一起。
杨暃虽为皇子,却没有半分架子,平日里衣食修习对林子明照顾万分。因为杨暃年长几岁,林子明便把他尊为兄长。几年后,杨暃受召返回天京,两人这一别过便是将近五年之久。
“来,子明,咱们进去叙话。”
越王拉着林子明进了大门,两人穿廊过院,来到了后院一处宽阔的长屋门前。
“锦瑜,承逸,快看看是谁来了!”越王推门而入,高声道。
此时屋中还半掩着窗户漆黑一片,唯有张长几一角上点着的瓷灯照出了一小片明亮。直到越王收起了遮窗的锦幔,林子明这才看清了屋里的模样。
只见屋中软榻之上横摆着一张长几
,棋盘、书本、酒壶堆满了几面和床榻,三道人影正横七竖八的倒在其中。三人年纪相仿,皆是锦缎衣袍,一副贵族公子打扮。
“怎么了,王兄,是我老爹又找上门了吗?你可别管他,我就不信他还敢硬闯王府?”
谢锦瑜眯着眼睛从长几后探出脑袋来,当看清越王身后的来人,他顿时精神一振,一伸腿将睡在对面的人影踹下了软榻。
“谢王八,你那条破腿是没主儿了吗,信不信本少爷给你卸了。”
脸着地的李承逸立刻睡意全无,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明?可真是你?怎么要来京城也不提前写封信来,也好让我们这些做兄长的好提前准备准备!”
谢锦瑜起身跳下软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方才骂骂咧咧的李承逸也回过了神,赶忙围了过来。
“子明见过两位哥哥。”林子明躬身行礼。
“生分了,生分了啊,还和哥哥客气起来了。”谢锦瑜笑嘻嘻的说道。
“你懂个屁,小明跟的是学问家,读的是圣贤书,哪像你天天滚在女人肚皮上一样。”李承逸在一旁阴阳怪气。
两人虽然嘴上没有停过一刻,却还是身形一致向着林子明还了一礼。
听着熟悉无比的声音,林子明不由得心中一阵悸动。
二十年前,太傅刘梦瞻触怒天颜被贬为白衣。愤愤不平的他与好友乘舟南下,在江南开坛讲学,立名云
中阁。
受于刘梦瞻的名望,云中阁一时间大儒云集。加之云中阁受授学子不论出身,江南各个州县,甚至京城中的权贵们都纷纷将自家的千金公子塞入其内,谢锦瑜和李承逸也在其中。
两人少年时在京城便以泼皮出名,后来闯了祸端这才被送去江南读书。林子明在玄玉宫内整天与江湖中的贼寇恶人为伍,自然通晓与人相处之法,几人臭味相投,很快便混为至交。
江南修习清苦,不过两年时间谢锦瑜和李承逸就耐不住了寂寞。两人盘算许久,想着一路北上溜回京城。
临行前哥仨抱头痛哭一场,林子明还特意为两人准备了壮行的好酒。等到两人出发,林子明立即叫杨暃代着,去了管教两人的学究那里告了两人逃跑的黑状。
后来林子明听说,两人出发不久便被山贼劫了全部的财物。凑巧附近州县大修运河,身无分文的两人又被莫名其妙的抓了壮丁,直到半年后才被官军找到,侥幸捡回条命来……
四人正絮叨的火热,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咳。几人回头望去,只见屋中剩下的一人正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介绍一下,这是王博,他老子可在东市有两条街的铺子,牛气的很。”
谢锦瑜上前一把将王博勾在怀里。
“王爷恕罪,王博就先行告辞了。”后者脸色略显尴尬,赶忙向着越王拱手道。
越王也不言语
,只是微微颔首,让开了道路。王博如蒙大赦,低着脑袋一溜小跑从屋里溜了出去。林子明疑惑的望向了李承逸,后者则是无奈的怂了怂肩头。
“这不是快赶上暃哥他爹的生日嘛,有人可就不太安生了,这不又是个让人派来拉拢我俩的。其实这事儿谁都明白,他们可不就是为了看看我们家里人的态度嘛……”
“这厮昨晚让我俩拉到这来灌了一通,现在这小子在西市万花楼的床上用什么姿势我可都一清二楚。”
谢锦瑜嘿嘿笑道,一脸贱相。
谢锦瑜与李承逸两人的家世并不简单。谢锦瑜出身侯门,他的祖父是大晋唯一的异姓侯爷。李承逸家中亲友多在各个州县为官,他的父亲更是官拜刑部尚书。
天子寿辰将近,太子与各个不安分的王爷们也开始了站队分列,平日里无人搭理的二人自然也就成了拉拢的对象。
越王叫家仆撤下了软榻和长几上的杂物,换上了清茶,几人也分别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