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所以——”掌柜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徐朔,又看了一眼福寿和来发,伸出手来,指着三人做了一个交换的手势,说道,“公子,你只需要李代桃僵,冒名苏俊生就可以。”
“冒名顶替?不行,我是堂堂的侍郎公子,哪天要是被揭穿了,说出去还有脸吗?”徐朔摇着头,他虽不学无术,但又不是没脑子的傻子。他深知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去掩饰,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在父母面前时常撒谎的人,他有经验。撒谎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它必须集一个人的表演、口才,以及前因后果的安排为一体。高端的撒谎者,往往先要让自己都相信谎言,并且全身心投入到为谎言的表演当中去,才能让别人相信。所以撒谎其实不光是个体力活,还是个脑力活,很累的好吧。
“哎,到时候就说‘苏俊生’三个字是你的化名就行。谁认识苏俊生呢?你认识吗?你认识吗?”掌柜指着福寿和来发问。二人都摇了摇头。掌柜哈哈一笑:“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都不知。”
“话虽这么说,可是万一……苏俊生本人知道了呢?”
掌柜一摆手:“他不是缺钱吗,给他一些封口费就行了。他拿了钱,估计还要对公子你感恩戴德呢!”
好像有些道理。想想啊,他们也是急需要钱的哦,万一人家家里有个重病的老人,或者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那么自己这笔钱岂不是他人的救命钱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难道不是吗?
徐朔这样想着,居然自己说服了自己。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欲望在驱使,人很多时候会为自己要做的坏事或者不道德找借口,把自己打扮成圣人,目的就是让坏事合理化或者干脆洗白。
徐朔起初有些心虚,但是很快这份心虚便被油然而生的正义感取代,“那……那好吧。”
他同意了。
于是在琉璃斋掌柜的安排下,由他出面,假意要长期收购苏俊生的诗文以及画作,让苏俊生“供货”。反正工资徐朔会出,他不光能从中赚取所谓的“中介费”,将这些卖给乔小姐后,他还能再收一笔钱,简直就是双赚。
因此他对徐朔也是格外的殷勤,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就快跪地叫爸爸了。毕竟人家可以整个闭环中的关键人物啊!为什么这么说呢,只要他徐朔还想继续追求乔小姐,那么这个系统链就不会塌。
不过事都不会一直一帆风顺,直到有一天乔小姐提出要见一面。徐朔慌了。
因为苏俊生按照他的要求,画了一张“自画像”,将徐朔描画成了一个相貌英俊,身材伟岸的大帅哥。这也就算了,关键那画上的“帅哥”白盔白甲还骑着一匹骏马,并且手持长枪,在敌军中杀出重围……
这画得似乎……有些夸张了,完全与本人不符啊!
细看这幅画,怎么看这状态都跟某位历史人物很像啊。这不是常山赵子龙,七进七出曹营么?
好家伙!
原来徐朔虽然不喜欢读书,但是喜欢去看话本说书啊。这就好比现在的小孩,不喜欢写作业,但是喜欢上网追剧看小说打游戏。
徐朔对话本里那种英雄人物特别向往,尤其是说书先生故事里的赵子龙,简直如同神一样的存在,七进七出曹营还能全身而退!
所以他就叫苏俊生按照赵子龙的形象画了一张画。起初苏俊生是拒绝的,这毕竟太夸张了,有点羞耻啊,主要落款写的还是自己的名字,就感觉自己挺没脸没皮的。不过,经过激烈地抗争,最终还是屈服在了金钱的淫威之下,画了这张画。
画完,苏俊生就开始抑郁了,真正“羞煞人也”。
现在乔小姐提出来,要见个面,能不急死徐朔吗?
徐朔本人呢,也不能说丑,但是帅得不明显。要说威武雄壮,舞刀弄枪,那更加不沾边了。所以上哪去找个“赵子龙”呢?
直到昨天,气走了第三十七位先生之后,被徐知进打骂了一顿,将表哥沐长风搬出来做比较。他这才想起,嘿,自己不是有一个在殿前司当官的表哥吗!殿前司和皇城司,那可是大宋的门面啊,按照现代社会流行的一句话讲,好看的都上交给两司了。
对,表哥可以,就他了!
沐长风听完徐朔的叙述,一时间真的很想帮姨夫清理门户。他沐家,啊不,是老徐家怎么会出这种子孙!徐家说起来是三代在朝为官,那可是诗礼治家,书香传代的呀!怎么到了徐朔这里,就……就这样了。沐长风很想跑去告诉姨夫,要不要找个风水先生来,去阴宅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表兄,其实很简单的,明天晚上,你往那西湖边长桥上一站就可以了。啥都不用你做,啥都不用你说。”徐朔腆着脸,厚颜地望着沐长风。
沐长风真的很想说:谁是你表兄啊,我有你这样坑人的表弟吗?你这是要把我拉下水一起造孽吗?你还是人吗?
“只许这一次,没有第二次了。”沐长风怒视着徐朔,这必须没有第二次。他沐长风好歹是殿前司的一个虞候,居然要帮表弟出卖色相,说出去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那当然,那当然。”徐朔嘿嘿一笑,用手摸了一把沐长风裸露在外的胸肌,啧啧赞叹,“真令人羡慕啊,啥时候,我也能跟表兄你一样呢?”
“滚!”
“好的,好的。”徐朔边说边灰溜溜地往外退,眼看着表兄的火气越来越大,他知道再留下去,他的生命就会有危险啊。他可不想还没娶上媳妇,就英年早逝了。
“表兄,明晚酉时,西湖边长桥啊~我的幸福可都在你手上啦~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呢~”
“啪——”一只枕头飞了出来。枕头没有砸中徐朔,却差点砸中来送茶水的丫鬟青霜,只见青霜一个避闪,敏捷地躲开了。托盘中的茶水晃荡了几下,却一滴都没溢出来。
她回头看着仓皇逃跑的徐朔,捂嘴一笑:“少爷,表少爷又惹你生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