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下意识地觉得这是祁临渊很擅长的剧情,随便一演,就能演出精髓。
祁临渊也确实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演得又快又好。
副导演站在符凤身边,顺嘴感叹道:“果然这类剧情是他的舒适区。”
符凤瞬间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奇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副导演一怔,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就,没有为什么啊,祁临渊之前演的角色不就是这样吗?楚楚可怜、凄凄惨……哎?”
副导演这么一总结,才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祁临渊之前是演过几部剧,但这几部剧没有一部里他演的是楚楚可怜的角色,甚至连楚楚可怜的剧情都没有。
演乔明岳的时候,这个角色被绑了,但哪怕被打得濒死,这个角色都没有屈服;演谢云归的时候,这个角色从头到尾都没有失态过,生的时候是那个名满都城的云归公子,死的时候还是那个名满都城的云归公子;演章哲柳的时候,这个角色遇到危险的次数更多了,但他甚至没有濒死,每次都靠自己逃出生天,一双眼睛灿灿如同星辰。
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自己会觉得楚楚可怜、凄凄惨惨的剧情是他的舒适区?
符凤见他反应了过来,原本奇异的表情消失:“你也现了,对吧?从第一部戏到现在,祁临渊压根就没演过外界觉得他擅长的楚楚可怜的角色。他选择的、他完成得很好的角色都很强,不一定是实力的强,但灵魂都很强韧。所以很有趣,不是吗?擅长这样角色的人,外界却下意识地觉得,楚楚可怜、凄凄惨惨的角色与剧情才是他的舒适区。”
副导演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
但事实确实如此,自己想的、符凤说的、祁临渊表现出来的现实,都是这个样子。
“所以梁瑾少年将军,先是领兵守城,之后领兵出征的剧情,或许才是他最擅长的剧情?”
符凤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只是远远地看了祁临渊一眼。
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脸上的皱纹很明显,但她的眼睛里依然能看出热忱,和她独立执导第一部作品的时候一样的热忱:“谁知道呢,影视剧本来就是一种创作,如果没有值得期待的东西,一切按部就班依葫芦画瓢,这创作怎么还能算是创作?”
。
祁临渊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是自己的舒适区。
上辈子进风启前是没时间想,那时候活着都很艰难了,哪有空想这个?进了风启之后也没时间想,他想证明季宇辰的选择是正确的,为此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东西要提升,容貌被毁带来的天然缺陷,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比其他人更加艰难,也没空思考这个。
至于现在,他是没想过要思考这个。喜欢的角色就去挑战,哪里不好就提升哪里,这样的拍戏生活很充实,不是吗?思考舒适区?思考了有什么用?对现实有什么影响吗?
所以祁临渊想接梁瑾这个角色还真不是外界猜测的“想转型”“想突破自己”之类的原因,单纯就是他本来就对梁瑾有所憧憬,又觉得符凤能指导他把这个角色演绎得很好,便争取了下来。
而演了之后……
“真了不起啊!”祁临渊摸着自己的心脏感慨着,也不知道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心跳,还是梁瑾的心跳,“希望我能演绎出你万分之一的风采。”
这也是祁临渊的本性。
他自傲,但又不怎么自傲。
他自傲的是自己的专业能力,不自傲的是对自己演绎的角色的看法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比自己演的角色更了不起的人。
这带来的结果便是每一场戏他对人物心态、行为逻辑的揣摩都很认真,没有半点自命不凡的意思。
因为认真揣摩,他演绎出来的少年将军并不是一些演员以为他会演的肆意飞扬,而是沉稳、冷静,虽然年纪不大,却毫无稚气冲动的形象。
他有热血,但热血不会冲昏他的头脑;对于俘虏的叛军将领,他没有怒冲冠,也没有惺惺相惜,而是很理智地剖析对方的本性,挑合适的礼贤下士,亲自招降。
他的心思不算重也不算轻,但无论轻重都绝不阴暗,就像他用的兵法一样。
奇兵频出,让敌人恨得牙痒痒,但比起杀之而后快,他的敌人更想把他招至麾下,成为一柄利刃。
少年将军的剧情并不少,拍摄时间也很长。季宇辰来探班的时候看到的自然也是这个。
这一天拍摄的正好是梁瑾中箭落马,却咬牙把箭杆一削,继续上马征战的戏。
这个剧情不至于让演员真的落马,但反复拍摄也绝不好受,祁临渊却像没事人似的,自始至终都抿着唇,眼神里仿佛有寒火在燃烧。
终于拍摄结束,耗费了大量体力的祁临渊不由得踉跄了一下。他的手下意识地虚抓了一下,本来没想过能抓到人,不曾想这一抓还真抓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