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里正一下说了这么多,郭喜安便知道是老程家那边又作妖了,那两个老货被气得卧病起不了床?呸,谁信呢!
至于这连夜请大夫,只怕也是做给外人看,想给自己扣上这个不孝的大帽子吧?
可惜,郭喜安对这些完全不在乎,她本来就和老程家那一家子如今说是死敌也不为过,才不稀罕装模作样装作一副恭敬的样子,名声这个东西,外人嘴里的好坏,是她最不屑理会的。
“里正叔,我晓得你的好意,只是这老程家三番五次的上门欺负,以前不把我们母子当家人看待,极尽苛刻,现在分了家了,还是不放过我们,我早就对他们冷了心肠,什么不孝的名声和被人指点,我才不在乎。”
赵里正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气得直瞪眼,“你不在乎?那对向佑向泽的影响你也不在乎吗?”
郭喜安这回皱了眉,“里正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大人的事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赵里正冷着脸,“那程老爹和程婆子,终究是向佑向泽的亲爷爷和亲奶奶,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这做儿媳的亲娘对公爹婆母如此不敬,犯了大不孝的罪过,告了官府那可是要被打板子坐牢狱的。”
“你这做亲娘的如此不孝,养出的孩子又能是个什么好的?在外人眼里照样是要被戳脊梁骨骂的,向佑向泽还这么小,这向阳村终究是他们的根,传出这样的恶名声对他们将来的影响何其大?别说将来前程受影响,能不能再在村里立足都是个问题。”
一个孝字压死人,赵里正这一番连骂带说,让郭喜安明白了古人对孝道的重视,在这个封建父权社会,君是天,父便是仅次于天的存在。
所谓的尊长,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一个尊长的名头压下来,你若有半分反抗,那便是忤逆,是不孝。
在现世若被人骂了不孝,不过是名声不好听受些白眼,可在这个世界,若被人坐实不孝的骂名,那是真的可能会被逼得活不下去的。
郭喜安紧咬着牙,心里无限憋屈。
赵里正这一通教训完,见郭喜安低着头眼红红的一副知错的样子,心里觉得满意了些,孩子一时犯了糊涂,能及时认识到错误就还是个好的。
便又苦口婆心劝道:“你终究是做人儿媳的,公爹婆母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何必叫人拿着忤逆的话柄?如今你又是分出来单过的,和老程家也不是以前每日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过日子,现在只偶尔见着几次,便恭敬些,就算是说了不好听的话,忍忍也就过去了,回来该咋过日子还咋过。”
郭喜安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但声音软道:“是,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赵里正见郭喜安这副态度诚恳,知错就改的样子,心里更满意了,先前的火气也完全消散了,态度更好了许多,欣慰道:“你既已认识到错误,那便去和老程家的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郭喜安点头:“谢谢叔,我晓得了,一会儿备了歉礼马上就过去,您放心吧。”
送走了赵里正后,郭喜安先前那副柔顺的脸色立马就消失不见了,她咬着牙,心里的那股憋屈感不减反消。
赵里正先前对郭喜安的教训没有避人,家里这一堆小的大的都在,这会儿都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喜安”郭喜春叫了她一声,面色担忧地看着她。
“娘!”向佑向泽也挨了过来,小眼红红的。
郭喜安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冲他们笑了笑,“娘没事!”又转向郭喜春道:“姐,把家里的鸡蛋都装上,我去一趟老程家。”
为了向佑向泽两兄弟,她就是咬碎了牙,也得吃下这个大亏。
一切准备就绪,郭喜安拿着一篮子鸡蛋带着一大家子往老程家过去。
一路上村里人见着他们,都好奇地互相递着眼色。
“他们这是干什么去?瞧着是往老程家那边过去了。”
“一大早就看见里正怒气冲冲地去她家了,该是被批评责骂了,这会儿去老程家赔礼道歉吧,夭寿哦,儿媳妇气晕公公婆婆,要在我娘家那个村子,那是要绑了去祠堂挨鞭子的。”
“这小寡妇也是欠收拾,敢指着长辈的鼻子骂,无法无天了都,这等不孝的行径可不能姑息,要让村里的后辈学了去,那还了得?”
冷嘲热讽的言论不少,毕竟向阳村里做了公公婆婆的大家长也不少,这种忤逆长辈将公公婆婆气得都请了大夫的行为,不问缘由,便能激起他们的愤怒。
当然也有平日交好的人家,知晓郭喜安的为人,李婆子听说了这事也出门来看,见了郭喜安面色担忧的小声劝道:“一会儿见了老程家的人,态度放低和一些,到底是家族长辈,他们说些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求得谅解了就好。”
“知道了,大娘。”
郭喜安带着一家人到了程家门外,后面还跟来许多瞧热闹的村人。
郭喜安没有理会,自顾自地上前敲门,连敲了三四下,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先前能听到的细微说话声也停了。
郭喜安又敲了几下,还朝里面喊了几声,那门还是纹丝不动。
身后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之前和郭喜安有口角的李桃红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做了这种大不孝的事情,现在这老程家的门能是那么好进的?”
郭喜安一声不吭,转身下了台阶,就在门口跪了下来。
向佑向泽见娘亲跪下,也跟着跪在一边,一家三口就这么直愣愣地跪在程家大门口。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郭喜安的眼神也越来越冷,他们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在毒辣的太阳底下,向佑向泽的小脸都已经开始发白。
郭喜安拉着他们靠在自己身上,瞧着他们大汗淋漓却小脸发白的样子,心里的那股憋屈转变成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