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想离开。
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定力,白未才没有转身就跑。他克制着本能里的逃跑冲动,逼着自己走到了游溯身边。
酒坛凌乱地滚在地上,白未避开到处乱滚的酒坛坐到游溯的身边。他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出口的还是一声长叹。
游溯问他:“仲父……他走了吗?”
白未低眸:“快了。”
游溯有些难过:“孤不明白。”
他低喃:“仲牧是他看着长大的啊,他怎么忍心?”
游溯忽然抬起头,他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白未看:“先生,你说,他怎么忍心?他怎么会放过季峨山!”
白未没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又是一口酒下肚,游溯“砰”的一声摔碎了酒坛。他趴在案几上,声音中满是难过:“仲牧是他看着长大的啊……”
看着游溯这样的颓然,白未也觉得自己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半晌,他轻声道:“主公,我们会为仲牧报仇的。”
游溯抬起身,他的目光有些呆滞,随着白未的话呢喃道:“为仲牧报仇。”
“对,为仲牧报仇。”这句话像是突然点醒了游溯,他连忙撑起案几起身,“孤要为仲牧报仇。”
白未连忙拉住他:“主公,你醉了。”
“孤没醉!”游溯忽然激动起来,“孤没醉!”
他说着没醉,信息素却在刹那间涌动,让整个屋子都弥漫在浓重的信息中。白未明明滴酒未沾,却在此刻觉得他似乎同样醉了。
他努力保持清醒,拉着游溯坐下,像是哄孩子一样地哄着游溯:“好好好,你没醉,但是主公,你现在去追也追不到人了,不如我们想想办法,想想怎么接仲牧回家,好吗?”
“回家?对,回家。”游溯的声音再次迷蒙起来,“回家,带仲牧回家。”
可是说到这里,游溯却说:“可是先生,孤和仲牧没有家了。”
他说的很是委屈,像是要将自己心中的所有委屈不满在这一刻全部泄出来:
“父王死了,良人死了,现在仲牧也死了,孤没有家了……”
白未知道,游溯口中的“良人”指的是雍王麟的侧室荀良人。良人是王后之下,天子后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子,这一等级制度最后也用在了诸侯王的后宫中。
荀良人是游洄的生母,据说曾经嫁过人,可惜的是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她也被夫家休弃。但正因为无牵无挂,反而被选中成了游溯的乳母。后来雍王麟和荀良人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便是游洄。
荀良人一直将游溯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二人和亲生母子无异,游溯和游洄也好的如同一母所生。只可惜荀良人死的早,比雍王麟还早,以至于游溯和游洄很早就没了母亲。
想到游溯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他,白未的心在瞬间酸的一塌糊涂。他下意识握住游溯的手,说:“主公,别这么想,若是先王,良人和仲牧在天上听到了,该有多难过?”
游溯忽然间抓紧他的手,力道大的白未差点疼的喊出来。
白未下意识挣了挣,却听游溯问他:“先生,是不是有朝一日,你也会离开孤?”
“孤……”游溯竟然笑了,笑的人毛骨悚然,“我是不是就只能一辈子当一个孤家寡人?”
白未立刻道:“当然不是,主公……”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游溯打断:“可是先生明明就是会离开孤。”
白未:“……臣……”
“刚刚你要走的,是不是?”游溯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白未心里毛,“你刚刚来了,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