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根金簪,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鸢鸟。做工并不算精细,细节处还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季鸢很珍惜这根金簪,因为这根鸢鸟金簪是季峨山亲手做的,送给季鸢当作她的生日礼物。
现在,季鸢拿这根鸢鸟金簪来杀她。
季峨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愤怒来刚刚季鸢想杀她,她都未曾愤怒。可现在,看到季鸢拿来杀她的凶器竟然是她亲手做的鸢鸟金簪,季峨山当即愤怒地质问:“你拿这根金簪来杀孤?燕王易水在你的心里就这么重要?”
她像是不想相信,却又逼着自己去要一个答案:“比孤都重要?”
季鸢却反问她:“若是有一天,相邦要你杀了我,你会还是不会?”
季峨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季鸢冷笑道:“在你的心里,你的舅父不也是比我重要?窦采儿让你杀了阿兄,你就忘记了对我的承诺。阿姐,在你的心里我都不是最重要的,你怎么会觉得,在我心里,你比阿兄还要重要?”
季峨山抓着季鸢的手忽然用力,季鸢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手腕必然已经青肿一片。但她毫不在乎,甚至还能对季峨山冷嘲热讽:“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不如阿兄!”
季峨山瞬间脸色铁青。她紧紧抓着季鸢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季峨山憋出一句:“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会派人送你去临安。”
季鸢目光凉凉:“我不去!”
季峨山道:“由不得你。”
说着,季峨山便下床准备离开,但季鸢却在她的身后说道:“这件事确实由得我。”
季峨山忽然眼皮一跳,心都在刹那间坠了下去。她下意识地转身,就看见季鸢的嘴角正流出一抹鲜血。血液呈暗红色,甚至有些紫,一看便知有毒。
季峨山脸色一白,她下意识扶住季鸢的身体,问:“阿鸢,你怎么样?”
季鸢软在季峨山的怀中。生命的最后,季鸢对季峨山说:“阿姐,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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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彭城】
当游雍的大军抵达河北战场时,战局在刹那间反转。
凉州铁骑与幽州突骑本就是在草原上一往无前的边骑,在河北,中原这些一马平川的地方,没了军事布防的利剑在手,窦太主季峨山率领的步卒根本无法抵抗这些骑在马上的可怕怪物。
再加上天气逐渐转凉,已经接近冬天,却没有下雪。在这个时间段内,凉州铁骑与幽州突骑长年累月驻扎边境以至于都扛得住这种冷,尤其是幽州突骑,辽东的气候比之中原寒冷不知多少倍,这样的温度丝毫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但窦太主季峨山率领的主力部队却是江东士卒。江东温热,普通士卒根本适应不了河北冬天的气候,以至于还没下雪,却已经有很多士兵感染了伤寒,导致兵源战斗力大减。
在这样的劣势下,季峨山当机立断收缩防线,直接将防线收缩到了淮北一带,甚至连山东和中原都不要了。
这样做看似丢掉了大片土地,但却保留了大半的兵力。而两淮一带水网密布,每下一城都很困难,骑兵在这里受到了阻碍,根本挥不出应有的威势。
兵力胶着在淮北,游溯驻军在彭城,沉默着看着沙盘,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他召集了燕王易水与雍燕联军中的几名将军,询问道:“如今战局焦灼,诸位可有什么办法?”
众人都摇头不语,毕竟两淮战场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谁也不敢说能立刻解决两淮的胶着。
燕王易水此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雍王是有想法了,只是不放心燕国,对不对?”
游溯立刻道:“自然不是……”
燕王易水却阻拦了游溯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燕王易水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印绶扔给游溯:“这是燕王的印绶,如今交给雍王了。”
游溯垂下眸子:“燕王这是何意?”
燕王易水说:“看破红尘了孤就不适合做这个王。孤曾以为自己足够带兵打仗,现在却现,孤实在玩不明白上兵伐谋。”
不想再和这些开挂玩家比脑子,燕王易水甚至向游溯行了一个臣礼:“愿做主公麾下一将,只要主公为我燕国将士报仇雪恨!”
良久,游溯收下了这枚印绶:“孤决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