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母虎相斗
“老夫人还说了,大后天是您的生日,要给您好好过,外人可以不请,相近的亲戚倒是可以请来吃几杯酒,听几折子戏。老夫人说,上一次她过大寿,闹了那一出到底脸面上不好看,这一回您也成了亲,带了姑爷回来了,重新把亲戚们请来兴致高高的玩一日,事情就算是揭过去了,回头见了面也好说话。”
周氏沉思一会儿,心里有了计较道:“虽是有掩耳盗铃的嫌疑,但到底都在天子脚下居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把脸面做一做到底好看也好说话。阿瑶,你看呢?”
洛瑾瑶刮了刮绣好的一瓣花片,和周氏对视一眼,道:“听你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大通话,我得感谢老夫人的宽宏大量了。”
这话秀容听在耳里,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讽刺,面上的笑容就僵了僵。
“秀容姐姐,就依老夫人的意思吧。”
周氏道:“她年纪小小,又不是什么整生日,下帖子请人的时候也不必单说是为了给阿瑶做生,这不咱们园子里我种下的那些牡丹花不是开了吗,只说老夫人要办一个牡丹宴,请了亲戚们来赏玩一日,那些和阿瑶玩的好的,自然知道那日就是阿瑶的生日,自会准备了礼物来庆贺,那自然就是她们小孩子的庆贺,不妨碍大人们赏花的。”
周氏转头看一眼洛瑾瑶,见她梳着妇人头,笑着道:“我总还是把你当个孩子,可你已嫁为人妇了。”
“阿娘。”洛瑾瑶浅浅一笑。
秀容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檐廊上一阵唉声叹气。她是从小被选在老夫人身边服侍的,老夫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从没瞒过她,故此她是知道老夫人心里的矛盾的,也知道老夫人现在才是真正恨毒了大房,欲置他们一家子于死地。但见大夫人周氏也不是弱猫,两母虎相斗,伤的还不一定是谁,她不禁为自己的将来犯愁,年纪大了,她只希望能配个人嫁了远离公府这些是非,但她知道的太多,老夫人除非给她一杯毒酒,否则绝不可能放了她。老夫人这条船她是早就上来了,想下船谁又相信她的清白?
不禁黯然垂眸,寥落凄凉的走了。
在双燕桥上正与洛瑾瑜遇到,秀容行了礼。
“秀容姐姐才是从山明水秀阁出来的?”
秀容道:“方才老夫人让我送了东西给二小姐。”
“送了什么好东西?”
“几支百年人参。”
洛瑾瑜状似随口问,秀容也是随口一答。
谁知洛瑾瑜的脸色一下变了,逼近秀容道:“祖母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又心软了?那、那祖母又将我置于何地?还说最疼的女孩是我,莫不成都是骗我的?”
秀容慌忙一把捂住洛瑾瑜的嘴,左右看看无人,将洛瑾瑜拉到一旁的亭子里,道:“大小姐,你就不怕被人听见,这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吗。”
洛瑾瑜收敛起面上狰狞的表情,又做端庄温婉之状,哽咽道:“秀容姐姐,你是知道的,若非祖母在我跟前露了底,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参与到那件事里去。是,我是能模仿阿瑶的字迹,但主意可是祖母自己提的。她一转眼又后悔了,又想在阿瑶和大伯母跟前卖好,那我呢,我做了对不起阿瑶的事儿,心里本就存了愧疚的,眼瞅着大伯母追查的紧,祖母现在害怕了又要把自己摘出来,莫不是要拿我做替罪的羔羊?我果然是个无父的,便无人把我当个人了吗。”说着呜呜哭起来。
秀容哎呦一声,温声细语的哄道:“大小姐,您这心眼子也太多了,怕是十个二小姐绑在一起也没您的心眼子多。”
洛瑾瑜忽的抬起头,面目狰狞道:“你是说我心计深,夸她白莲花似的纯净?你是这个意思吧。”
秀容被洛瑾瑜的表情吓的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回过神来,轻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我的大小姐,奴婢说错话了,说错话了,奴婢给您赔不是。”
洛瑾瑜也有微微的惊慌,掩饰的哭道:“我若父母健在,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镇日里吟诗作画无忧无虑,我也纯净如水。可事实呢,我什么都没有,为了将来能说个好人家,还要费尽心机的巴结这个巴结那个,生怕一时说错了话被长辈厌弃,从祖母到大伯母,她们任谁说一句话我岂能不在心里忖度十几遍,我活的这样小心翼翼,难道是我想的吗,我也想向阿瑶那样活着,可谁宠着呢?”
秀容暗悔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您看您,奴婢不过说错了一句话,倒招出来您这一大车的话,奴婢实在该死。不过大小姐您真的想多了。”她环顾四周,见亭子里只站着洛瑾瑜的贴身丫头蝶儿,便道:“我可以向您担保,老夫人现在绝没有愧悔的意思,奴婢读书少,有句话却还是知道的,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现在不知怎么回事,二小姐对老夫人有了戒心,大夫人又保护的紧,没什么机会出手,老夫人这是行的缓兵之计,先卸掉二小姐的心防才好行事。”
洛瑾瑜心里尽管还是半信半疑,但面上却做出个破涕为笑的样儿来,“我反正已是选了祖母了,此生都挂靠在祖母手里,还望秀容姐姐多多提点。”
秀容有心想说,您全然不必如此战战兢兢的做人,弄的自己时刻紧张兮兮的,但她又怕招出洛瑾瑜什么违禁的话来,这次谈话便到此为止,洛瑾瑜去山明水秀阁看望洛瑾瑶,秀容自回慈安堂。
日影西斜,娘两个嫌在屋里光线暗,便移在了凉亭里坐着,这会儿太阳光洒落了半个凉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