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既都清白,那些艳诗便是被谁趁乱塞到阿瑶的诗稿里去的,这个人定然是知道阿瑶的诗稿放在何处,知道阿瑶的习惯的,能知道阿瑶的这些习惯的除了贴身伺候她的四个大丫头,便只有一个人,洛瑾瑜。我起先就怀疑过她,但后来阿瑶嫁后我病了一场,是她不眠不休的伺候我,日日宽慰我心。”周氏深深长叹,拄着头道:“我怎忍再疑心呢,只能往那个发现诗稿的亲戚身上揣度,想是我平时辖制的王氏狠了,她嫉恨我,这才使出了这招,通过对付你打垮我。”
“阿娘,都是我不孝,你病了,我却一点也不知道。”洛瑾瑶跪在周氏跟前,哽咽难过。
周氏将洛瑾瑶扶起来,搂着她道:“阿娘也错了,不该迁怒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我那时竟怨恨起你不中用了,给了别人可趁之机。阿娘骂过你的那些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洛瑾瑶拼命摇头,搂的周氏紧紧的。
钱金银道:“岳母大人是怀疑,针对阿瑶的这起陷害是府上有人另有图谋?”
周氏擦了擦泪痕,肯定道:“是。我与国公爷膝下无子,根基不稳,便让那些蠹虫起了心思。女婿你也在,我有个打算……”
周氏顿了顿,“罢了,此事以后再说。抓奸捉双,拿人拿脏,只是怀疑可不能服众,阿瑶你只怀疑了一个洛瑾瑜,可我却怀疑了更多的人。事情,并不似你想的那么简单。”
“阿娘,你是连祖母也……”
周氏点点头,“此事不要声张。”
“若想连根拨起,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岳母大人,不若抽丝剥茧,挨个来。”钱金银建议道。
周氏蹙眉道:“就怕打草惊蛇。”
钱金银却笑道:“蛇儿不惊怎么咬人,不咬人怎么抓在手里砸死它。”
周氏沉吟半响,笑道:“之前只我一个,身单力孤的,我不好轻易妄动,原本是打算把阿瑶嫁了之后与他们死磕到底的,但你来了,倒给了我转机,不说别的,我在外头也有了可以放心使唤的人了。”
“是呢阿娘,我把夫君引来京师就是要他来帮衬我的,没想到还能帮衬阿娘,我终于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的了。”听了周氏和钱金银的一应一答,洛瑾瑶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单打独斗的了,她心里忽然一点也不害怕了,脸上顿时展开笑靥,灿烂之极。
周氏和钱金银都笑了,周氏便问道:“你是怎么回转心意的,不是相不中阿娘给你找的这个女婿,怎得又满意了?”
洛瑾瑶支吾一会儿,笑着一指钱金银,道:“那一日我把他的头砸破了,和他狠闹了一场,然后我累了,躺在床上睡了一觉,梦里有一个我质问我说:一个明知你被流言所伤,生不如死,正是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却躲了,一个明知你声名败坏,却照娶不误,究竟哪个对你有心,我醒来后就如被谁当头棒喝,就、就回转心意了。”
现在听着洛瑾瑶亲口说,钱金银心里可美了,正兀自得意,周氏便问道:“为了何事你两个闹到要砸破头了?”
钱金银忙敛容起身道:“正要将此事回禀岳母。”
遂,钱金银便将赵筠追去杭州,并设计引逗洛瑾瑶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
周氏当下怒不可遏,“好一个没良心的狗奴!”
钱金银紧接着道:“我已命人在渡口守着了,赵筠一旦被找回来,只怕就有人打上门来找小婿报仇了,倒时还要岳母大人回护一二。”
周氏咬牙道:“纵然你不说,我也是不容许别人动你一根汗毛的。何况此事理全在我们这边,她洛琬宁只要敢上门,我就敢撕了她!还有那个明月,我绝不轻饶了她,且容她两日,只待洛琬宁上门再算总账。”
周氏想想就后怕,抱着阿瑶就是一声痛哭,“我的儿,亏得你醒悟的早,若不然你是要了阿娘的命啊。若没了你,阿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洛瑾瑶也陪着哭了一会儿,等娘两个都平静了下来,钱金银就道:“岳母大人有何打算,还要一味儿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周氏一时半刻也没什么主意,便将目光放在钱金银身上,无形中,钱金银成了母女俩的主心骨。
钱金银笑道:“岳母别看我,一切都听岳母大人的安排。”
周氏便笑道:“是谁嘴甜的说是我的半个儿子来着,这会儿又推辞了,又摘出自己是个外人了?你有主意就说,别藏着掖着的。”
“是呢,夫君你不许藏着掖着,快说快说。”
“我的主意可能要狠心许多,一旦做了,可能亲戚间最后的情分也不能有了。岳母大人忖度忖度,国公爷那边也要顾虑一二,不能打鼠伤了玉瓶,连累岳母大人不被岳父大人所喜。”
周氏听了,便知这个女婿的主意定然不温和。
洛瑾瑶摇了摇周氏的胳膊,目色郑重道:“重症需下虎狼药,阿娘,你真的以为现在的国公府,我们的家,还没有病入膏肓吗?”
“只是你阿爹……待老夫人纯孝,这日上纵然你亲祖母在世,只怕也比不得这个继祖母。”
洛瑾瑶恨声道:“若把咱们府比作一颗大树,腐烂的根源便是她!不除她不足以平家乱!”
周氏猛然扬起了手,洛瑾瑶下意识的一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钱金银迅疾来扶,将洛瑾瑶搀到一旁,拱手道:“您息怒。”
“口无遮拦!”
洛瑾瑶咕哝道:“那您还骂她老贼妇呢。”
周氏气笑了,跟钱金银道:“这就是我的好丫头,净会给我顶嘴惹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