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有了深谈。
贺兰新知道天安已经安全,不仅松了口气,说明自己的身份后,也得知了面前这位似乎孱弱的大叔便是母亲口中的裴若尘。
比起母亲记忆里的那个谦谦君子湿润如玉俊秀无双,贺兰新只觉得,他比父亲贺兰雪已经沧桑了许多。
也是,贺兰雪整整停顿了十五年,而他却餐风露宿地十五年。
只是眉目清晰,言语温和,依稀能勾画出当年他绝秀倾城的风采。
“我就不见他们了。”裴若尘微笑道。
“为什么?裴先生不是爹爹娘亲的至交好友么?”贺兰新诧异地问。
“相见怎如不见。”裴若尘淡淡地说,紧接着,又咳嗽了几声。
小葵听得心口揪紧,却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肯逸出一点声音来。
“那先生有什么打算?”贺兰新索性不再追问,上一辈的事情,复杂着呢,他一向不喜欢刨根问底。
“自来处来,回去处去,何必打算。”裴若尘说得轻松,可是言语中,不是没有遗憾的。
与小葵十五年的父女情,如今说散就散,到底不忍。
可是,人生到头,终究是一场散。
“她应该还在屋里,你去找她吧。慢慢说,不要吓到她。”裴若尘说着,便往浓雾更深处迈去。
小葵再也藏不住了,从隐身处蹦了出来,望着他的身影,大喊了一声,“爹爹!”
裴若尘转过头看她。
雾气朦胧,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爹爹,不要离开小葵。”她喊着,哀哀地求着,从小到大,从未如此害怕过。
裴若尘朝她微笑,可是她看不见。
然后他转身,离开。
“爹爹,其实我——我,我不介意你是不是我真的父亲——”少女惶恐地看着他单薄而决绝的背影,那句不甚清晰,在心口盘桓了那么久却始终不曾诉诸于口的话,几乎冲出了喉间,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喜欢你啊。
从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开始,便用一份十三岁少女初动的爱恋,深深地将你眷顾。
——如何能不喜欢你!
有些话,如果当时没有勇气说出来,便永远不需要说出来了。
它埋种在心中,发芽在心中,长的心中,茂盛葱郁在心中,而后凋谢在心中,腐朽在心中。
小葵想朝他跑过去,却被贺兰新抓住了胳膊。
“姐姐。”贺兰新略有点迟疑地唤着她,“你还有我们呢。”
这一纠缠,裴若尘很快隐到了森岚尽头,再不能见。
“……我不明白,他怎么能那么狠心,连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了。”小葵有种空落落的不真实感,她软软地倚着贺兰新坚定的臂膀,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