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对沐二老爷这个人,沐轻鸿其实一直都没有看明白。
说他坏吧,比起二夫人他似乎还保存了那么一丁点儿的人性。
身为沐家家主,哪怕如今侯府没落,他待族人也算得是尽心尽力。
可若是说他这个人没有凉薄到十分去,却也不是。
他能冷眼看着妻子为爵位谋害兄长的孩子,甚至对自己的庶出子女也漠不关心。
当二夫人忌惮沐开阳,处处苛待的时候,沐二老爷为了维持对敬重妻子的名声,不闻不问。
沐轻鸿揣摩了许久这个叔父。
最后,大致明白了一点。
沐二老爷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凡有利于他,他便会放在心上。
凡他觉得无用的,都可以弃如敝履。
二夫人辛苦谋划半生,难道单单只是为了沐骄阳和沐清如吗?难道沐二老爷从中就没得到过半分好处吗?
并不是。
他才是最为获利的人。
所以他能够毫不犹豫地除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妻子。
沐轻鸿目光清明,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为儿子要和自己拼命的男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我自是不敢。不过,他做梁上君子被伤,在大牢里无医无药,二叔你倒是猜猜看他会怎么样呢?”
沐二老爷心下一沉,嘴唇抖。
他想起来了,前夜当他听到揽翠楼进了盗贼的时候赶过去,看到的是昏迷不醒的长子。
直到被应天府尹带走,儿子都是垂着头闭着眼睛的。
难道那时候,他的骄阳就已经……
回想起当时揽翠楼厅中留下的那一大滩暗红色血渍,沐二老爷险些也和女儿一样厥过去。
“你,二丫头你未免太过心狠手辣!”
“骄阳他是你的堂兄,和你流着一样的血脉!他是被宠得有些无法无天,可说到底从未真正伤害过你。你怎么能忍心对他下手?”
沐二老爷老泪纵横。
他膝下统共只有两个儿子。
沐骄阳跋扈,生死不知。听沐轻鸿这个话,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
沐开阳倒是争气,靠着聪明考了个状元回来,又在天子跟前当差。本来,他还想着为这个儿子铺铺路,往后全力培养次子的。
但,这小子先前装得好,一口一个父亲叫得濡慕。背地里,却是和沐轻鸿一波的。
若是长子死了,这偌大的沐家,最后怕是要尽数落在沐开阳手里。
想到这里,沐二老爷愤怒的目光盯住了站在沐轻鸿身侧,隐隐呈出保护意味的沐开阳。
“你听见了没有?”此时的沐二老爷已经顾不得什么侯府体面了,也不管外面的人会不会听见,他直对着沐开阳,冷冷地逼视着他,“这个每天亲亲热热喊你三哥哥的人,一门心思要让你和你大哥去给沐摇光陪葬。你这会儿与她亲近,无异于与虎谋皮!”
沐开阳咳嗽了一声,低声对身边的小厮吩咐了两句。
两个小厮松了手来扶沐二老爷。
沐二老爷怒道:“做什么!松手!”
沐开阳面色苍白忧心忡忡,“母亲骤然离世,父亲本就伤心欲绝。吴家舅父还带人来大闹灵堂,实在太过,竟将父亲气成了失心疯……哎,先将父亲送回去,好生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