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姜戟所料,只跑到一半,天就开始落雨。他更是急了几分,也顾不得撑伞,就直接朝土地那头跑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辛苦跑来送伞,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幕——
呆子就坐在牛车上,躲也不躲地淋着雨,而他脸上还有几许斑驳的黑色印记,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但却也狼狈得可以。
“死呆子,雨下这么大,你就不会找个地方躲雨吗!”他大喝道,语气里满是着急和担心。得亏他一直惦记着这呆子身体虚弱,不能淋雨,可人压根就不把淋雨当一回事儿,哪里能叫他不生气。
“姜姜,你、你怎么来了。”呆瓜抬手使劲揉眼睛,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姜戟之后,终于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你,你这呆子!”看到呆瓜的眼泪,姜戟不由得放缓了语气,“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听着姜戟关心的话,呆瓜立即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可刚走近姜戟,又畏畏缩缩地退后了好几步,那模样还真是纠结。
“过来。”姜戟撑着伞,朝呆瓜勾手。
呆瓜却猛地摇头,不答应。
“过来。”姜戟又道,语气听起来明显有些不耐烦,“不过来,我以后就不要你了。”
呆瓜被他的话吓唬到,立刻小跑着过去,站定之后才局促地眼神飘忽着,“姜姜,我、我臭臭。”
“嗯。”姜戟点头,“我鼻子没坏。”
说罢,他一把就将呆子搂到怀里,然后扯过牛车的缰绳,步行返还回家。
呆瓜被姜戟抱得紧,但却更是难为情地想挣脱,“姜姜,臭臭、还脏,不、不要抱我。”
“伞就那么丁点大,不抱着你我们俩都要淋湿。”姜戟低头看了眼满脑袋挂着肥料的呆瓜,莫名有些无奈,“让你来施个肥,你倒好尽往自己身上施了,怎么,再过两月你也打算头顶长出根萝卜吗?”
呆瓜一怔,抬头看向姜戟,“可、可以吗?”
“不可以!”姜戟每回都要被他问倒,这个呆子什么荒唐事都能相信,实在好骗得可以。
两人抱在一起自然走得不快,就连老牛都能凭着自己的大跨步轻易地赶上他俩。回到家时已经天黑,姜戟把呆瓜按回房里伸手就扒拉下他身上的衣服,然后丢给他一床被子捂着,并道,“我现在就去烧水,你待这里别动,捂紧实些免得着凉。”
呆瓜似懂非懂地点头,还没开口,就用一声惊天的喷嚏回应了姜戟。
姜戟没再说话,匆匆忙忙地跑出去给呆瓜烧水,然后一瓢又一瓢地填满了洗浴用的木桶。
木桶就放在呆瓜的房间,因为姜戟刚掺进去一大桶凉水而闹着热气。
姜戟站在氤氲之中,脸色被蒸得有些发红,却很是好看。
“呆子,过来。”姜戟招呼着呆瓜。
呆瓜马上摘了被子小跑过来,相比平日的模样更显出了一点呆。
“这样看着我作甚?”姜戟笑他。
“姜姜,这样好看。”呆瓜回答,伸手戳了戳姜戟的脸颊,肯定道,“好、好看!”
“你这呆子,看人就知道美丑。”姜戟摇头,“美丑再重要也不如心重要,你可要明白这个道理。”
呆瓜听不懂,只附和着点头。
姜戟无法,想想等过些日子再和呆子谈这些也无妨。
呆瓜光溜溜地入了水,还没开始清洗,就感觉到一双温柔的大手覆上他的头发。姜戟丝毫不嫌弃地用手带着水清洗着呆瓜粘有肥料的头发,像是担心污浊流入洗澡的水里,所以还特地把他的头发从桶里尽数捞了出来在外头洗。
“舒、舒服。”呆瓜仰着头,很是享受,干脆就由姜戟帮他洗完了头,又搓洗了前胸后背,俨然像个大爷。
“自己洗小鸟。”姜戟一把将搓洗用的布扔给呆瓜,然后就疾走出了房间。
呆瓜接过软布以后就自己清洗起来,等到他洗干净从木桶里踏出来时,却又见姜戟折返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汤。
呆瓜裹着一床新棉被坐在床边,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盯着姜戟。
而姜戟端着碗在他身边坐下,然后把汤递向他,“趁热喝了。”
“不、不要。”呆瓜用力摇着脑袋,他见过这个颜色,黑乎乎,就跟上次喝的苦药一般,必定不好喝。
“这是姜汤,我还放了红糖,甜甜的一点也不辣。”姜戟尽力地哄着,舀起一勺凑到呆瓜嘴边,“呆瓜喝了以后就不会受风寒了,听话。”
呆瓜反正是没听太懂,脸上表情一横就喝进去了第一口。好在这姜汤真去如姜戟所说,夹带有淡淡的甜味,呆瓜很迅速地喝完了一整碗,还夸道,“姜姜的汤,好、好喝。”
“不是我的汤,它叫姜汤。”姜戟无奈地开口解释。
“姜、姜汤,姜姜的汤。”呆瓜分不清楚,又说了一遍。
姜戟也就不管他如何记,拿着空碗就离开了房间。
也许是喝了那碗姜汤,加上房间里温热的白气。姜戟再回来时,呆瓜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他的手垫在脸下,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头,看起来就像只得不到依靠的小兽。
姜戟只好蹑手蹑脚地把木桶里的水倒出去,然后随便地用凉水冲了个澡,又锁好院落和牛棚才得以松了口气。
他也累了。
从早到下午的不停歇练功,又从那边山头狂奔而下地给呆子送伞,直到现在才得以空闲。
望着呆瓜熟睡的脸,姜戟却有些出神,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戳着呆瓜的脸颊,一戳一个软窝,令人有些欲罢不能。
吹熄了油灯,姜戟小声地爬上了床,然后把呆瓜揽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