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灵堂内一片寂静,棺椁内的人已然失去气息。她再也找不到齐郁,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好怅然地坐在门外积了雪的青梅树上。
她坐了很久,
没有等到齐郁。
谢胧便再次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开始发烧了。
先前的伤寒还没有好,如今又在地上睡了半夜,不生病才怪。
谢胧想要爬起来,睡到床上去,却爬不起来。
这会儿她才发现,她这次病得不简单。
病情来势汹汹,谢胧几乎整日昏昏沉沉的,根本起不来床。好在齐郁先前雇的那个妇人依旧前来,为她煎药喂药,偶尔见她病得饭都没吃,还会亲自给她喂饭。
按道理说,齐郁应当知道她病得厉害。
他却再也没有前来。
而陛下对谢家的判决和处置,果然如些灵儿所说。
这案子一交到北镇抚司手里,便以卖国投敌为罪名,下了死罪。不但如此,还顺着齐郁交出来的名单,在京都捉拿了不少人,连带着一并要处置。
而她仿佛是在齐郁那,没有了多余的利用价值。
他再也没有如往日承诺的那般帮她。
甚至连枕书都没有来一次。
她不该信他。
谢胧想。
但比起对齐郁的失望和愤恨,她更着急。着急自己的病不能好,着急自己不能想出法子改变局势,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着急和烦躁。
但越是如此,谢胧的病情就越是严重。
如此不过几日,就快到了谢家抄斩的日子。
谢胧夜里被风雨声吵醒。
她连日都在睡,此时半夜被吵醒,反倒只觉得越来越清醒。
谢胧在心里算一算日子,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是梦里,全家被抄斩的那天。
但因为一些变化,陛下如今定下的抄斩的日子,比梦里还要迟上几天。谢胧倚靠在床边,反反复复地想那个梦,最终做了个决定。
她起了身,将屋内不多的东西收拾起来。
简简单单,就只有一个包裹。
收拾好这个包裹,谢胧便累出了一身细汗,她坐着歇了会儿,才将包裹背上,出了门。客栈里的伙计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瞧见谢胧这模样,愣了一下。
“我退一下房。”谢胧说。
伙计道:“天还没亮呢……”
谢胧又说:“现在退房。”
伙计就不说话了,他打了个哈欠,起身来给谢胧退定金算房前。没一会儿,交完钱,谢胧便顶着月亮出了门,街道上四处一片寂静。
她去谢家也算是轻车熟路。
到门口时,天仍然黑着。
她抬手习惯性要敲门,但抬起头看一眼月亮,觉得这会儿敲门大概不太礼貌。谢胧纠结了一会儿,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坐在门口,翻出齐郁上次带的糖渍青梅吃了一颗。
这些日子没完没了地吃药,舌苔都带着淡淡的药苦。
含着梅子,她觉得很甜很甜。
谢胧坐了一会儿,衣摆便被沾上了淡淡的露水,带着潮意。她忍不住伸出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肩头,将下巴搁在曲起的膝盖上,冷得打了好几个寒噤。
再这么等下去,她非再病上一场不可。
谢胧叹了口气,心内有些打退堂鼓,反正现在月明星稀,连夜回去客栈也没有人知道这么一回事。
嗯,还得给店伙计几钱碎银子,当封口费。
想是这么想着的,谢胧却越坐越困。
她缩在门口,打起瞌睡来。
不知天色几许,院内忽然亮起了灯火。
没一会儿,便有脚步渐渐朝门口靠近,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屋内的人拎着灯笼,猝不及防瞧见抱着包袱蹲在门口的小姑娘,不觉顿住脚步和呼吸。
月光朦胧,柔柔地照在她的发上、衣上。
她整个人都散出淡淡的光晕,衬得白皙的侧颜格外静谧,只是有些湿漉漉的凉意。
还有些说不出的,梦幻一般的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