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霜猛地抬头,眼前人却没等她回答,转身便往来路去,她的步子极快,快得红霜跟不上。
姬玉落先是疾步走着,后来索性跑了起来,夜风刮得脸生疼,她面色紧绷,心下慌了一下,呼吸也有些急促。
霍显不贪口腹之欲,对吃食尤为讲究,像今夜在画舫宴请宾客,食物都是验过毒的,但端到他桌上的那份,是在送上来之前,近卫还验过第二次毒。
层层杜绝所有风险。
可姬玉落端给他的吃食,似乎是从来没见他验毒,譬如今夜她在画舫给他倒的那杯茶。
她之前没察觉这一点,但红霜必然是察觉了
既然明着刺杀不成,便只有暗地里下手,然要如何给霍显下毒呢,没什么比通过她的手更快捷的方式了,红霜只要说一句是她让端进去的
那个唯一的疏漏,可能是她。
姬玉落疾风似的跑到主院,直推门进去,霍显正端着碗,显然是喝过了,他讶然看着姬玉落气势汹汹地跑来,扬手挥掉这碗醒酒汤。
“噹”地一声,汤泼了一地,溅在两人干净的衣角上。
姬玉落立刻点了霍显的几个穴位,面色凝重地拉过他的手静静把脉。
只是她的脉象似乎比他看起来还乱。
霍显看着她,余光拂过地上那滩污渍,不必多问也大概知晓生了什么。
他反手抓住姬玉落僵硬的手,“我叫大夫来。”
为了能在霍显毒前顺利离开霍府,红霜下的药并非是即时起效的,毒性在血脉里缓缓流动,时辰到了才会作。
霍显服用的不多,但也还是喝了。
但他这会儿没事人一样歪在软榻上,大夫诊着脉,南月在旁提心吊胆地红着眼,还有个人面无表情,盯着大夫脸上的神色看,似乎能从那上头看出个所以然来。
霍显拿眼觑她,“你先出去。”
姬玉落看向他,没应声,亦没动身,还是南月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姬玉落才走到门外。
红霜就跪在那里,“小姐”
姬玉落静了好一会儿,说“你怎么不走。”
红霜抿了下唇,“他们已经知道是我下的毒,此事必会牵累到您,主上的命令是让我安全带离小姐,您若不走,我也不能走。”
她说的是不能走,而非不走。
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姬玉落眼神冷淡,却不似方才在甬道时看她那样可怖了,她道“你走吧,回去复命。”
红霜还要再说,就听站在台阶上的人淡淡道“在我动手之前。”
红霜微怔,但她知道玉落小姐从不拿这种事开玩笑,是以一声不吭地垂下头,颤声道“是。”
姬玉落又转身去看内室的门牖。
里头没有半点声响,她轻轻拧起了眉。
而半刻钟前,就在她阖上门的那一瞬,霍显喉间的腥甜再也忍不住,他压着声音咳了声,用衣袖擦去唇边的血。
他嗓音低沉,眉眼间有些倦色,道“怎么样”
齐大夫道“是缓性毒药,一时半刻不会有事,所幸毒素不多,尚还能解,但是时机不好,眼下已然快月末了,大人体内的蛊虫逐渐活跃,再被这毒药一刺激,只怕要提前了,且恐怕比往日更难忍受。”
南月着急“那我去向赵庸求药。”
霍显静默片刻,才说“若是赵庸问起,你如实将我的状况告之便可,若是问缘由,就说我今夜在画舫宴请宾客,一时不慎,才让歹人有机可乘。”
“主子”南月气疯了,“催雪楼的人根本就是隐患,那些人不能留,我看让赵庸知晓正好,索性借他的手,一了百了。”
霍显看着他不说话,而后道“你不用去了。”他看着一旁唉声叹气的齐大夫,说“你去。”
齐大夫一哽,唉,他是真不喜进宫打交道,太难了。但却不能显露一二,齐大夫应声退下。
又过了许久,霍显隐隐觉得体内开始疼了,想来是毒性开始作了。
他瞥了眼南月,道“冷静下来了”
南月低下头,声音里甚至带着哽咽,那不是委屈,是心疼,他道“属下知错。”
霍显擦着袖口的血迹,但擦不干净,他干脆脱了外袍,说“出去之后嘴严实些,不该说的都咽下去。”
他指的是蛊虫的事,南月应下,才离开去盯着煎药。屋门一开,他便看到姬玉落。
她的事儿不能泄露给赵庸,因这也会连累到主子,南月适才是气昏了头才会出此下策,可也做不到心无芥蒂,他忍了忍,阴阳怪气道“多亏玉落小姐施以援手,否则只怕华佗在世也救不了我们主子,那毒药药性剧烈,虽能解得,但其间疼痛剧烈,小姐还是不要进到屋里为好。”
姬玉落闻言,下意识松了口气,她提步就要进去,却被南月拦住,可与此同时,朝露也拔了刀。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若是可以形容,南月现在简直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仿佛她再往里迈一步,就能要了霍显的命。
姬玉落摁住朝露的手,示意她收剑,而后在南月警惕的目光下,一声不吭地背身立在一旁。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