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言,细白的脸上登时浮出了一抹红,张了张嘴,却半天没吐出个完整的句子,“臣,臣……”
赵珩本就是逗小孩玩,见他为难,便摇摇头,笑道:“不想说便不说。”
燕靖思原本只红了脸,不知为何,此刻脖子与耳朵已是通红一片,忙道:“臣没不想说,臣……臣,臣方才是在想,”他声音越来越低,少年人嗓音还有点变嗓的哑,轻得几乎要听不清了,“臣跟在陛下辇边,不似军士,倒像陛下身边的内侍。”
甫一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荒唐,一张脸烧得滚烫,燕靖思立刻低下头,不再言语。
赵珩疑惑地向燕靖思方向转了下头,他实在不知道成了太监有何好笑,最终心中断然道:他就说姬氏一脉相承的疯病不仅祖传,还会感染!
赵珩又软绵绵地瘫倒回去。
辇车走了足足半个时辰,赵珩坐得昏昏欲睡,直到燕靖思低声提醒一句:“陛下,到太极宫了。”方悠悠直起腰身。
眼下虽还未至酉时三刻,群臣却已齐聚太极宫,方才还间或有彼此寒暄的声音,此刻皆屏息凝神,翘首以盼。
赵珩却很清楚,这样几乎诚惶诚恐的礼遇,显然不是对自己这个前途未卜的傀儡帝王。
他欲下辇。
还未等他开口,手臂就被扶住。
力道极重,令人挣脱不开,比起扶,更像是扼。
赵珩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不必猜也知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还有谁敢如此放肆地对待皇帝。
赵珩扬唇,露出个再疏离矜傲不过的微笑,“多谢姬将军。”
姬循雅自然地扶他下辇,亦淡淡道:“陛下客气。”
眸光掠过帝王好看得如戴了层笑面的脸,旋即姬循雅垂眼,有几分不虞地想,明明几个时辰前,还全无依靠似地伏在他身边。
赵珩此人,果然心性莫测,狡黠善变。
待赵珩站定,众臣立时撩起衣袍,面对二人下拜见礼。
“陛下万年——”
呼声震天,在空阔的太极宫外回荡不息。
姬循雅的手紧紧锢着赵珩的手臂,严丝合缝,竟如一道为赵珩量身定制的枷锁。
两人并肩而立。
为臣者,竟与帝王并立,其意如何,不言而喻。
赵珩笑容无改,好似根本不在意姬循雅的僭越之举。
众臣顿了几息,又不约而同地扬声道:“将军万年——”
朝中重臣、世族贵胄、乃至赵氏宗亲,衣冠朱紫者,尽皆跪拜在他们二人脚下,口呼万岁。
便是最最清心寡欲淡泊名利的圣人,亲历此景者,如何能不生出几分染指天下的野心?
有臣下悄然抬眼,去看此刻大权在握的姬将军。
却见其面容明丽,如冰似玉,冷黑的眼眸一转不转地死死注视着帝王。
脸上竟无一点兴奋。
姬循雅盯着皇帝,喉结微微滚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