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忌惮何须隐藏。你即便拿下御史台,跟许慎对着干,韩连站在你一边,对朕而言,都是喜闻乐见的局面。”
无论谁赢,t他都稳操胜券,兵变之后留下的也是精锐,而且是完全属于他的精锐。
人命在他这里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只会是皇三子平变手段狠戾,损兵折将,御史台再掀酷吏之风,天下文人口诛笔伐,彻底绝了他登上那个位置的道路。
“如果御史台不够,加上我的命够不够?我死则你死,太子登基,天下太平。”
有时候元晗烁也会想他为什么不直接死,他一死,皇帝也会死,可是,一想到太子捡到这大便宜,他就气得有力气活下去了。
高山月族的诅咒果然神鬼莫测,当年为什么偏偏是他在场。
“你会不甘心。”皇帝很自信。他们是父子,也是敌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对方,“你母亲拼死留下你的命,你死了她的一切苦心都变成白费功夫。”
他们之间永远不能像寻常父子那样和睦相处,无论他在外人看来们多么像父子。
“早朝之后再出发。”皇帝侧头看向更漏,更漏里的白沙上升,形成一幅波澜壮阔的山水画,枯骨铸就的江山如画,“朕会下一道秘旨,责令赵策……温墨青追回那批两万旦的军粮送到军营,你只要坚持两天时间。”
赵策的锅只能由新上任的温墨青背起来了。
皇帝重拾信心,恢复帝王威严,仿佛刚才的脆弱不甘从来没发生过。
“我确实不甘心。”元晗烁坐着没动,“不如,我杀了太子?”
谁是太子就杀谁,直到他能名正言顺登基为帝。
“谁都能逼宫夺位,唯有你不行。”
窗外鸟鸣啾啾,对着庭院中刚长了穗的稻米虎视耽耽。
翡翠和两个小宫女用弹弓惊鸟,圆润的小石子一抛出去,那些雀鸟振翅高飞,就连原本停在松树上的麻雀都被吓飞了。
“真是的,这些鸟儿从哪来的,宫里头几时出这么多鸟。”小宫女抱怨起来,扛着扎了布条的竹杠子在回廊艰难的跑一圈。
翡翠瞪了她一眼,对另一个小宫女道:“你去备水,皇子妃该醒了。”
往日里这个时辰早膳都用完,动作快点的都能走到寿康宫了,今日倒希奇,睡起赖觉来。
想到这,翡翠抿唇笑了笑。皇子妃性子随和,待人也好,有时候一团孩子气,郁郁寡欢的时候又跟殿下很像,昨夜怕是又熬夜等殿下。
自从殿下去御史台任职,皇子妃表面上不说,却十分担心殿下出事,每次必得等人回来,偏殿亮起灯火才肯睡觉。昨夜殿下回得晚了,可不就今天起得晚了,横竖也没人需要请安,太后的请安时辰不固定,日常是辰时,但过了辰时去也成,正好遇着她礼佛。
最后一批雀鸟被赶走,那些鸟儿停在主殿之后的松柏林间,鸣叫声吵醒了温袅,她缓缓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抽出右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低头才发现自己入睡的姿势不同。
她要是哪个姿势睡着,必然就是一睡到醒,昨夜她记得自己很害怕,不应该是睡得这般规矩,被子没踢,枕头也没歪。
昨夜半梦半醒,好像有个人很温柔地摸了她的额头,那感觉,好怀念。
她抬起手摸了摸额头,自己摸感觉还是差点,那只手很宽大,很干燥温暖,动作很温柔,好像他还说话了,但是她没听明白他说什么。
是殿下进来过吗?
温袅猛地掀被起身,急急拽开床帐,床架上的金铃被晃得叮铃作响。
“皇子妃,奴婢进去了?”翡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进来吧。”温袅披上一件薄罩衣,趿着鞋,飞快去开窗,晨风拂面,她才彻底清醒。
小宫女们捧着铜盆巾帕进来,翡翠给她准备洁牙粉。
“殿下几时出宫的?”
“天未亮就出去了,听说圣上召见。”翡翠醒得早,往主殿赶时,正好看到殿下出去的背影,只是穿着与以往不同,居然着甲。
翡翠不敢多嘴,殿下着甲的日子,必定是出了大事,今天她说什么也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皇子妃。
“哦。”温袅默默洁牙,人也闷闷的。
翡翠笑着对她道:“皇子妃,我看天色,今儿晴天,正好给黑米除虫眼。”
“可是今天周姐姐会进宫,我还想去看看公主的小马。”殿下不在,她也不怎么想闷在清和宫里。
以前,她不想出清和宫,现在却总想着打听更多外面的事情,周姐姐住在宫外,知道的事情多,说不定知道殿下在做什么呢。
她对外面一无所知,就算是想帮殿下也帮不上忙,除虫眼的事又不是很着急。
“皇子妃,殿下可不让您骑马。”翡翠轻声细语哄劝,“不过去映玉宫也好,那里离寿康宫近,正好可以陪太后用午膳。”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三皇子妃,皇后娘娘召见。”
翡翠吓了一跳,手中的木梳掉落。她怎么忘了,若出大事的话,皇后怎么会放过皇子妃呢。
怎么办,皇后肯定是想用皇子妃威胁殿下。
“没事。”温袅弯腰捡起梳子,坐在梳妆台前,“好在来得早,翡翠还没给我梳漂亮的发髻。”
去坤和宫,不能打扮太漂亮。
“皇子妃……”翡翠有些紧张,从她手上拿过梳子,“皇后突然召见,怕是大事。”
平日里,皇后与皇子妃总会在太后宫中遇见,所以请安的地方都换成寿康宫了,后妃们给太后请安,皇子妃顺道给也皇后请安,特意召见还是第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