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贼子休走!”
叶子灰全力爆发修为,半步清士三品境界的气息瞬间全开,他急追而去。
深夜龙门山上的野风愈加狂暴,将迅猛奔袭的叶子灰的蓝衣下摆吹得鼓胀起复又瘪下去,不断扭曲着衣衫形状。
二人一追一逃,离的叶子灰在山上的院舍越来越远,反倒朝着那尊大佛石像所在的方向渐渐靠近。
蓝衣一路追赶那人,却发现片刻之间竟是追也不上,只得遥遥缀着不让自己跟丢了。
过了会儿叶子灰才渐渐缩短了二人身位间的差距,便瞧见那人奔走之间步履有序,一点也不似落荒而逃的模样,其身形并不散乱,衣衫穿着在狂风吹袭下亦不显凌乱,仿佛他周身有道透明真气罩子护着全身。
“这恶贼修为已在三魄境『气炼』!甚或不止?!”
逐渐接近前方身影的叶子灰瞧到了那人奔走间的些微细节后于内心讶异道,只是他并不为惧,反而将体内真气愈发集中到双足,借着踩在地面的反冲力以更强猛的势头向前冲去。
同一个大境界之下,三品差距以内,叶子灰自第二次重踏仙路以来,还真的没惧过几个人,呃……叶家老二算是一个……
至于差着三品——不打,那得拼命才行,何苦……
三品以外?叶七少爷真的不打了……
不是讨打嘛,真的是……
其实……叶子灰小时候要不是被坐在轮椅上的二哥以压制后的同等修为打得怀疑人生,或许他那会儿也就不会选择……当然这只是直接原因之一,而不是促使幼年的叶子灰做出那个决定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可天生就双腿残疾的叶家二少爷这个直接原因之一,在当年也是让小叶子灰痛不欲生、苦不堪言、欲仙欲死的……小叶子灰觉得自己在同境界中连二哥一个残废都打不过,这道可怎么求哇?这仙还修个屁啊……
而当他的这个想法被一直微眯着双眼睛坐在轮椅上,而笑起来益发咪咪眼的二哥知道后,更加给小叶子灰带来了一个有滋有味儿、十分绚丽多彩的童年记忆。
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红一块儿的,好不绚丽,好不多彩。
而当年叶家的几个老家伙得知小叶子灰做出那个决定的消息后,几乎个个都快被气得吐血了,等到他们打开叶七少爷的房门,看到真的在吐血的小叶子灰,叶家一群人都心疼无比,把叶二少爷好一顿臭批,认为是老二操练过狠,将小七给打颓了、练废了,才害的小家伙心灰意冷、神智失常。
叶家人本是想好好教育教育两个人,可……
一个吐着血的小娃娃,一个瘫痪在轮椅上的少年,又如何好重罚?
叶家二少爷那一脉是如今的二房,这二少爷的祖父叶光乃叶家上代的家主,叶子灰称其二爷爷,然而当时叶光心疼小七,却是执意要把自己残废的亲孙子施以严惩,但叶子灰所属的三房诸人却大力反对,其余几房也皆是大为头疼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情况。
到底解铃还需系铃人。
那日,吐着血沫的小叶子灰迷迷糊糊的跟叶家一众老人说:“不关二哥的事,是……是小七自己……自己的决定,这……这不……不是我的路”。
说完后不久他就彻底昏迷过去了,但小叶子灰记得那会儿迷糊间仿佛看见了二哥第一次睁开了眼看着他,叶无问注视着叶子灰的眼神深邃而悠远,透着一丝欣慰和几许惊讶,似乎还有——深深的祝福。
“原来二哥不是眯眯眼呀,他的眼睛还挺大的,好像比我大……”
昏厥中的小叶子灰残念里还在纠结着叶无问的两只眼睛居然比他大。
叶七少爷足足昏迷了大半个月才苏醒,后来他身体素质亦是急转直下,医师诊断其五六年之内都不能再修行了,肉身和经脉根本不足以支撑功法的修炼运转,且需要些时日并佐以汤药慢慢调养他的身底子。
于是那几年在碎叶城,叶家人也只能让叶子灰练练拳脚武艺和兵器上的功夫,可数年过去了,等这小子身体彻底恢复之后,竟也不去修行,反而整日跟着叶家老五混迹一些碎叶城内的以及开封府里的风月场所,实在是……
();() 后来有一天,叶家众人实在是看不下眼了,长房那一脉的老人,即叶子灰的大爷爷,也是叶家的上上代家主叶平拦住了要出门的叶子灰,把七少爷堵在叶府门口喝问他:“几年前你小子……然后你说什么那不是你的路,怎么?难道逛窑子就是你的路??”
但叶子灰不为所动、不服管教,依旧我行我素、任意妄为,要么一头扎进叶家府库收藏的话本堆里数日不吃不喝的,要么和他五哥叶乐青长时间流连于风月场所。
便是连其父叶家当代家主叶祐怒斥他不务正业、不学无术、一身歪风邪气,甚或放话要打断他的腿的威胁也是皆毫不为意,整个人活脱脱的一副“孝子贤孙”模样。
后来叶家人属实没办法,便听从叶子灰母亲安氏的主意,方才把这小子送到开封府逍遥镇里的那间学堂去了。
不然堂堂的叶家七少爷,何由要去那平民学堂读书修行呢?是叶家不能满足他了吗?
叶家人把他赶到逍遥镇学堂里,就算叶子灰还是游手好闲、吃喝玩乐,至少诸人也能落个眼不见为净,而且万一这小子能在那地方学好呢?多看看那些家境不如他的同龄少年们,或许就能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呢?
而从事实来看,叶子灰母亲安氏当年那一招是走对了的,只是其中或许另有玄机……
叶家一众人物书中此处暂不细说,留待日后再表。
却说回山上的叶子灰。
话说蓝衣少年夺门而出后,一路追着前方那黑影向着大佛石像处而来。
夜里龙门山上的风越吹越野,表现得极为狂躁,不似寻常,若刮起股股妖风,吹得树叶儿哗哗作响,细嫩的枝丫被吹的歪斜不已,飞沙走石击打在枝干上哔剥作声。
山上空气中的气压也变的愈发得低了,仿佛不二刻便要降下雨来的样子。
叶子灰沿途穷追不舍,而前方的黑影也渐渐停下了身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无法甩掉后方的少年,故索性不再继续遁逃,决意与叶子灰正面交锋。
烈烈狂风席卷天上厚重的云层,不意竟是蓦然将躲藏已久的明月从乌云后面揪了出来,那道黑影暴露在月光下也被照得一清二楚。
见此人背着身子,驻足于那尊半面佛像之前,恰就站在石佛竖于胸前又掌心外翻现拈花状的右手正下方。
“咻!”
叶子灰一袭蓝衣翩然而至,同是止步于大佛石像前方。
好巧不巧,他站立的位置亦复正是在那佛像横置于膝上作策划指示状结着「说法印」的左手正下方。
半面佛像右手下方之人在月光下缓缓回过头来。
这家伙看着却似与叶子灰年纪相仿的一位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