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眠霞斜眼睥睨:“你说我云娘输了?”众人听到只是目光在他二人之间跳动,却没有一人敢插嘴。
言北辰也不正面回答,只是说:“谁输谁赢,在场的诸位都看得明白,你又何须问我呢?”
狄秋在一旁听到,心中直骂道:这人好生无耻,若不是这位云姑娘手下留情,他这同伴早就已经是人家剑下亡魂,这场切磋就算说成胜负未分也都牵强,竟还大口见喉般说人输了。
连狄秋这样的半吊子也能看得出,在场所有人又岂有不明白的呢?只是这江湖恩怨本就复杂,此时帮腔要是就触怒了谁那便不好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这伙人只是窃窃私语,却无人应答。
“大家既然不说话,那便是未分胜负,就再比过吧!”云眠霞眼中含怒,嗤笑一声,又举剑袭来。
刚才这场较量,算是点到即止。言星辰才捡得一条性命,便已经怯了,本想着就此止戈言和。这云眠霞确实手段非凡,百招之内只能迫她采取守势,再要比试自己也未必一定取胜。
“叮”地一声,言星辰只是格了一剑,正要说话间却见云眠霞第二剑势如雷电,已经劈来。言星辰不敢分心,急忙还手招架。云眠霞本非庸手,在那言北辰言语激怒之下,更是越战越勇。言北辰苦不堪言,防备左右陷入鏖战。
拆得二十余招,云眠霞剑招突变,剑光点点,只攻言星辰左首。
言星辰反手招架身陷被动,每吃下一招皆感手上压力巨大。长此以往下去,待到力竭之时,自己手中这剑恐怕都要抓捏不住。
言星辰不得不转变剑招,扭身换位,以剑守住中门,流星式却是不敢再用了。云眠霞瞅准机会,稳住下盘连续几个快斩,旋绕中心,使出“长虹贯日”硬破开言星辰的防护,这一回那藏云剑只瞄着言星辰的项上人头而去,没有手下留情。
言星辰眼看要败,只得以命相搏,脚踏弓步,膝盖微屈,身子向后倒去。手中用剑荡开藏云剑,接着回身点向云眠霞的双手。云眠霞似早已料到,回剑压在言星辰的剑上,用力下挫。
两人的剑又一次交叉着陷在地下,言星辰万分吃惊,这一回他可没有再出脚的空隙了,顷刻间就要命丧当场。却没想到,云眠霞没有取他首级,一脚踢出直向着言星辰的中腹。那言星辰,只有这左手可用,下意识回出一掌。这一掌一脚相撞与刚才那一幕如出一辙,只是这两人却换了个位置。
云眠霞身形微晃,站稳了脚跟,那言星辰却连退数步。身后的言北辰见言星辰落败,赶紧上前托住师弟的后背,这才免得他倒在地上。
云眠霞嘴角上扬道:“这一番又是谁输谁赢了?”
言星辰还剑而立,面露惭色,正要答话间,言北辰却又插话道:“这番没输没赢,却是平手。”言语间的意思,是第一
轮便还算云眠霞输了,这番也只不过是个平手。
云眠霞本想着这般以牙还牙,换谁都是心服口服,这言北辰竟还要狡辩,不由地怒上心来,骂道:“好个不知廉耻的北极三子,我瞧着你们在江湖上的名号不是打出来的,全靠着那张嘴说出来的吧!”
“云女侠身手了得,只是这眼界狭窄,不免小觑了我们北极门。”言北辰喜怒不形于色,款款说道。
想他北极门在北境所向披靡,未尝败绩,这番刚踏足中原就败在这云眠霞手中,自然是很不服气。言北辰本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他知道这众人无人会插手这场争斗,便利用这一点,颠倒黑白不辨是非地搅和一番,好教他北极门踏足中原的这第一战便能扬名立万。
云眠霞本是方外之人,哪瞧得出言北辰诸多心计。见他不服输,于是又道:“既然你说我小觑了你北极门,那边在手上见真章吧,让我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好!”言北辰爽快答应道,他多番挑衅等的就是云眠霞上钩,他较师弟言星辰早入门几年,武艺自是强上不少,这番车轮战云眠霞,局面肯定是往他这边倾了。
正当言北辰拔出剑来,就要出手之际,一旁观看良久的狄秋却再也忍不住了。
“且慢动手!”狄秋大声喝道。
这一声断喝,令在场的众人吃了一惊,这浑水竟也有人敢趟!可真有胆量。但当他们看向这说话的方
向,却见到一个脏兮兮的乞丐。
言北辰瞧着狄秋,心中犹疑不定,这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本就不少,与这名不见经传的云眠霞比试,师弟言星辰就没有讨到半分好处。眼前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小子,不知道又是什么身份。
言北辰还剑入鞘,缓言道:“阁下是何人?”
狄秋愣了一愣,他只是看不过去,这北极门人这样欺负人家,而这群所谓的英雄豪杰却连个屁都不敢放。然而,这番出头的后果是什么,他却没有丝毫考虑过。
“在下是何人不重要,只是你北极门名震大江南北,这样轮番上阵欺负云女侠,难道不觉得脸红吗?”狄秋硬着头皮说道。
这还是北极三子踏足中原地带以来头一回听见有人这样赞他们,虽然自然听得舒服,但这话却是从一个貌不惊人的乞丐口中说出,反而令人有些不自在。
言北辰道:“却不是我要打,是这位云女侠不服气想要再比过。难道你要我北极门当缩头乌龟不战认输吗?”
“哼,你这话说得也太油滑了吧。若不是你师弟嘴硬不认输,人家又怎么要与你再比过。我看着两番比试,胜负早已见分晓了,不信你问问你师弟!”狄秋理智清晰,一句话便切中要害。
只见言星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要说着胜负,确实已经见了分晓,但师兄既然没有认输,自己自然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可狄秋这话偏偏
是冲着自己说的,要是强辩,却是太丢人了。
言北辰深知师弟性子软,要是眼前这乞丐在诱导刺激,恐怕招架不住。于是急忙道:“刚才比试,列位英雄好汉却也没有人说是我师弟输了,唯独你眼光独到,瞧出我师弟输了。可见阁下武艺定是高过在场诸位,不知阁下是何门何派,师从哪位高人呢?”
言北辰这话好不刁钻,若是狄秋说自己无门无派只是少习几路拳脚,就在此大放厥词,免不了被他耻笑一番,自己这会儿所说的话,在场的所有人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狄秋心想:江湖上开宗立派的人多如牛毛,他言北辰未必个个就知道。于是硬着头皮道:“我叫狄秋,师从芙蓉剑派,这家师的名讳就不便相告了。”
他从芙蓉镇来,便捏造了一个芙蓉剑派名头。但一个门派再小,那立派的掌门怎么也不会是个庸庸碌碌的无名之辈。考虑到这一点,狄秋便有意把这芙蓉剑派的掌门人隐去不说,谅他言北辰一时半会也猜不到。
可言北辰却不这样想,眼前这带着一身惊人武艺的云眠霞,别说知道她师父是谁了,就连是何门何派也瞧不出来。想是闯荡江湖前,就已经严令不得透露门派中的事情。一来,有的隐世高手不愿意涉足江湖中事,一心追求武学境界,不愿意显露自己身份,惹人叨扰;二来,有的高人喜欢让自己的门人携艺历练
,而不是仗着门派威名在江湖上受人讨好。
在言北辰心里,这乞丐敢插足自己北极门的事情,即便不是武艺非凡,也定是出身于名门。刚才他第一句话便说着北极门名震大江南北云云,想必也不会是个鼠目寸光的新生后辈。多半也是师尊让他到这江湖上历练,并不能透露自己身份,不然也不会是这乞丐模样,来到这将要召开英雄大会的王洛生府邸门口了。只是说到这芙蓉剑派,他确实闻所未闻。
狄秋眼见着自己一番话没有露馅,反使得言北辰犹疑不定,不禁胆子也大了起来。又编造道:“家师命我来参加这英雄大会,二位为一盏茶水、一处雅座争斗起来,却忘了此行是为王先生出谋划策共击敌寇的?”
狄秋此言一出,言北辰再无怀疑,眼前这人倒不是要与自己作对,而是来打圆场的,自己若连这几分薄面却也不给,接下来便是他一人要对阵两人了。这一算来,即便掌门师兄在后压阵,形式上却也不好看。
云眠霞年过方二十,比自己还年轻得多,师弟武功确实不及她。这狄秋年纪轻轻,却敢直言不讳,不是背后有人撑腰,便是武功上造诣匪浅。真打起来,就算只有云眠霞八成功力,自己要想百招之内赢他,却也难说。
想他堂堂北极三子在北境名声在外,这番初入中原,对付两个后辈,竟轮番上阵,甚至掌门人可能也要出
手,就算是赢了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想到这里,倒不如就此顺着台阶下了。
言北辰还剑入鞘,抱拳道:“小兄弟这话说得倒是没错。”
“诸位,老夫有失远迎,望请恕罪!”正当说话间,忽听得王洛生的府内传来中气十足的男音。
众人齐齐向那大门出看去,只见一留着黑色八字须,体态豪壮,脸颊绯红的男子,右手中搓着两枚漆黑发亮的铁胆,缓缓跨出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