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没有掉下高台,自然是步步攀升。
“牧伯伯,”燕知转过身来,“您当年对我有过养育之恩,我曾经也计划过在我所能想见的未来里以您一个儿子的身份来尽孝。可惜我命里连一个父亲的福气都没有,能有两个更是我痴心妄想。”
“所以您的道歉,无论是因为您承受不住内心的愧疚,亦或是因为您自己的顾虑要对我这个‘年轻人’敲敲警钟,我都接受,权当是我报答您当年的爱护。”他的语气轻柔恭敬,“至于承受您其他的帮助,燕知敬谢不敏。”
从茶馆出来,燕知直接自己去医院输了液。
护士看见他今天一个人,还问他:“牧老师呢?”
燕知冲她笑了笑,“他有事儿。”
从今天起就只用输两瓶小的药水了。
虽然燕知因为循环不好比一般的人要输得慢一些,还是不到一个半小时就输完了。
他刚从医院走的时候正好收到牧长觉的电话:“怎么不在办公室?”
燕知没说自己见了牧如泓的事,“下午没事儿就提前过来输液了。”
牧长觉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在那边问:“还在医院?”
“嗯。”燕知往门口走,“我准备去坐地铁。”
“你找地方坐一会儿,我过来接你。”听上去牧长觉已经上车了,正把车门关上。
“不用了,这个时间车多,”燕知低声拒绝,“地铁可能更快点儿。”
“不是快慢的问题,”牧长觉的声音放得很柔和,“你不动了,坐着等我过来。几分钟,好不好?”
燕知看着时间。过了八分半的时候,牧长觉从医院的人流里大步走过来。
他把燕知从椅子上带起来,“等急了?”
燕知没看他,摇摇头,“没有。”
上了车之后,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牧长觉先开的口,“今天还顺利吗?”
“挺好的。”燕知看窗外,“没什么事儿。”
“燕老师,”牧长觉趁着红灯搓了搓他的手,“出什么事儿了,你跟我说。”
燕知想了想,最后说:“我没准备好,等我想好的时候我会跟你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想好。
他要怎么告诉牧长觉他的爸爸曾经用两个父亲的名义,要求他们分开?
这个事儿已经过去了。
里面的细节燕知不想去细究,他怕他越去想牧如泓那些话,就越觉得很多事情只是自己空想。
沉默一直持续到燕知公寓门口。
牧长觉摸摸他的眉骨,“我就在楼下。”
“好。”燕知轻轻把门关上了。
他打开电脑回了几封邮件,列了新基金申请的大纲。
手头上一空下来,他就想起牧如泓那些话。
燕知拉开书柜想拿里面的威士忌,又想起来还在用抗生素,只能把酒又放回去,从冰箱里倒了一杯舒化奶加热。
舒化奶是牧长觉新买的,比一般的牛奶要甜一些。
燕知一开始以为自己心里那种焦躁是愤怒或者伤心,但他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感觉并不是。
得病这么多年,燕知最擅长的就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自己。
他发现自己在想牧如泓是怎么知道自己跟牧长觉在一起的。
曾经他一直以为这个问题不值得思考。
但现在他要想。
就像是串起实验数据的时间线,他要完完整整地把这件事想起来。
他从小就黏牧长觉,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到他十好几岁了,生病了还是牧长觉喂饭,做了噩梦还是照样往人怀里扑。
两家的家长早就见怪不怪了。
海棠有时候还跟支璐开玩笑,“我看牧长觉就是你家的童养媳,也不知道这伺候人的天分是哪来的。”
所以一定是更越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