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指
尖在药箱上一颤,没撑住,木盒咔哒一声合上,震得天井口的草藤簌簌落了尘土。
她扶着药草盒子停了几息,“怕。”
确实是怕的,声音都带着细微的颤。
那顶过分宽大的兜帽第一次主动抬起来些,露出女孩半截雪白的下颌,被阴翳啄去余颜。
“可你跟我们不一样,怕也没用。”她安静说。
那丝颤栗就不见了。
酆业眼底墨色凝成霜色:“你看到什么了。”
时琉抿唇,瞥了眼他的胸口:“你的血。”是金色的。
看到那点金色光粒时,时琉就想起了死在幽冥天涧的丰州州主。
那个在幽冥鼎盛千年的大魔,这么不明不白又突然地死了。
罪魁祸首竟然只是个少年么。
想来绝无可能,但时琉就是忍不住这样猜测。
她没再说话,低头去敛之前碰洒的药草。
重伤后被带回来的少年是如何骗过了牢外的阵法,时琉不知道。但她知,如果他想在这里弄死她,即便重伤着,应该也是易如反掌。
最后一颗散落的药草被时琉敛入盒子,她站起身。
时琉甚至还没来得及站稳。
“轰隆——!”
一声震人发昏的重响忽然撼动天地。紧随其后,地面颤动,抖得时琉身影一晃就跌回地上。
余震许久才平息,慌乱的人声和脚步声已经从地牢的另一头惶惶拥了过来。
时琉仰头,就在天井口的入路见到牢里关着的以瘦猴为首的年轻囚犯们。
他们脸色青白难看,有
些人还添了伤见了血,狼狈搀扶着进来。
瘦猴从进来前就呲牙咧嘴,一直调头不知道在往哪张望,神色慌张,直到中间瞥见不远处天井石壁下着麻衣披大兜帽的少女,他立刻带着伤瘸着腿跑跳过来。
“丑八怪!你瞎跑什么!老子还以为你埋在里面了,你——”
瘦猴话声停得戛然。
他面色不善,目光闪烁又警惕地盯着麻衣少女身旁,那个一身血污却懒懒靠在石壁上,像死了一样阖着眼一动不动的少年人。
“这小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瘦猴问。
“今天带回来的,新犯。”时琉从人群里收回视线,起身,“外面怎么了?”
她难得主动发问,换了平常瘦猴还有心戏弄几句,这会却顾不上,就一边盯着石壁前半死不活的少年一边说:“八爷说是凶兽狡彘出世,幽冥天涧又平了一块。”
八爷就是那个叫老八的狱卒,这个时琉知道。
但是……
“狡彘?”时琉茫然。
瘦猴打量完了,松了表情,确定角落少年就是个快不行了的病秧子而已。
他转回来,脸上露出熟悉的贱兮兮的讥讽:“丑八怪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狡彘可是幽冥凶兽榜里一等一的厉害魔物,形如踏火恶犬,壮得像座小山,伟力堪比一州之主,据说一口能吃上百个人,骨头都不吐的那种!你这样的小身板,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虽是实话,也是瘦猴故意吓她。
可他要是能
看见藏在黑色兜帽下,女孩不但没怕,眼神里还不自觉流露出的好奇和向往,大概会反被她吓一跳。
瘦猴没看到,有人看到了。
靠在嶙峋的山石前,少年低低错着长睫,睫睑间的漆目里如有墨絮流转。
在兜帽下女孩紧张向往地攥紧拳头时,少年仍阖着眼,唇线却薄掀了下。
像丝冷冰冰的嘲弄,转瞬即逝。
蠢狗出来的不是时候,“仙丹”今日吃不成了。
改日罢。
-
传闻里千年难见的凶兽狡彘出世,肆虐丰州,而这仿佛只是一个前兆,接下来的几日,丰州,乃至整个幽冥,就没再太平过了。
消息很快在幽冥十五州传开:凡界那个号称“算尽天下三千年”的天机阁闭关十六年,不久前却忽然开阁,放出了一条惊骇世人的天机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