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河北(北直隶)与山西之间的沟通就极其困难。
太行山陡峭险峻,延绵千里,成为两省之间难以逾越的地理阻隔。
在层峦叠嶂中,古人开凿出军都、蒲阴、轵关、井陉等数条道路,是为太行八陉。
这八条陉道是连接河北与山西的重要通道,其中,既靠近京畿,又适合数万大军进击的道路,唯有军都陉与井陉。
军都陉以昌平州的居庸关南口为起点,跨越八达岭直通怀来、宣化。
之后,大军就可以借雁门水或桑干河之便,直逼九边重镇大同。
李自成熟知兵法,深知大同对山西的重要性。在进军京畿之前,便命制将军张天琳领精兵一万驻防,柯天相、张黑脸等干将辅佐。
本意是监视姜瓖等刚刚投降的明军,同时抵御满清、蒙古从该方向入寇。
后来,顺军在山海关、庆都接连大败,不得不退出北直隶。李自成回到山西之后,又在固关留下大量部队断后,切断了井陉。
如此,两个方向都有重兵设防,飞狐陉、蒲阴陉又太过偏远且艰涩难行,清军想跨过太行山攻入山西,可谓难于登天。
眼见顺军的山西防线宛如铁桶,多尔衮只好调孟乔芳、金玉和等汉军大将南下,看看在河南的彰德、卫辉、怀庆一带,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进攻路线。
如今姜瓖非但成功伏杀张天琳、柯天相,坑杀万余顺军精锐,还派使者星夜来到京城示好,清廷怎么可能不重视。
祖可法猜测,多尔衮急令阿济格、吴三桂返京,多半是为了商议进击大同的事。
保定、镇定一带还有不少兵马不假,可刨去镇守关卡要隘的守兵,再刨去起不了床的伤兵,机动兵力也没多少。
伪明太子固然很重要,不过再重要,也仅仅是一面旗帜。与拿下大同,进而拿下太原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如果为了追击朱慈烺,擅自抽调一部分去饶阳,且不说有没有罪吧,起码定力上就显得有些不足。
祖可法叹道:“大同和伪太子之间,孰轻孰重,一定要分清啊。”
祖永烈有点不以为然。
挥师大同是几万人的事,而追拿朱慈烺,凑个几百人、顶多一千人就够了。两者怎可同日而语?
不过,养子毕竟不是亲儿子,还是要注意言辞轻重。
他尝试着问道:“那父亲……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朱慈烺小儿逃遁吗?”
“阿克善不是带人去饶阳了嘛,击败百来个残兵败将,还不是轻轻松松?再说了,巴哈纳和石廷柱不是在天津吗,他们沿大运河南下,三日可至德州、故城。即便朱慈烺能逃出饶阳,又能跑到哪里去?”
“那咱们……就什么也不干?”
“咱们办好咱们的事,要么西击大同,要么南下卫辉,总有事情干。擒拿伪太子的事情,咱们急报京师即可,不要多管。”
眼见祖永烈还有点不明白,祖可法孜孜不倦地继续教诲:“格局,一定要注意格局。懂吗?”
祖永烈还是不太明白,到底什么叫“大格局”。
不过父亲有令,他也没法违抗,很快便亲自骑上快马,八百里加急返回京城汇报。
祖可法站在城头,看着祖永烈匆匆出城,生怕漏掉功劳的样子,不禁深深叹息。
阿克善这个莽汉,擅离职守去饶阳追捕朱慈烺,而不是先往上报,阿济格肯定怀恨在心。
抓到人还好,有功劳傍身,想必朝廷不好意思重罚。
若是没抓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