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清浅的挑衅以外,并没有斥责管教的意思。
二姨许春念安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悠悠的翘起腿,脸上的笑混杂着看戏的意味,安静的坐着。
周芜并不安稳的坐下,脸上挂笑,将那个红纸袋递过去,轻轻说了句,“外公生日快乐呀。”
老爷子脸上顿时显出喜色,花白的眉梢扬起,乐呵呵的接过去,不知不觉,眼角湿润。
一般这个情况,免不了几句感叹,“芜儿真是长大了。”
恰巧这时外婆怀里抱着猫儿,端着盘点心,听见这句话,笑着调侃,“你看看你哟,上一次过生儿,人家云清送了你那麽一大块玉雕的龙,也没见你这麽高兴,偏心都偏到外婆家了。”
屋里一阵哄笑。
许连梅被气着,心情不好,阴阳怪气的说了句,“爸爸一天天的也是累着呢,一年有俩生日,不知道的还以为爸爸你有个弟弟……”
在座的各位除了周芜不明所以外,其余人脸色都是一僵。尤其是许汀兰和周昀定,脸都黑成了锅底,能挤出墨来。
外婆察觉出情况不对,连忙呵斥,“连梅!知不知道现在什麽场合?从小教你的规矩都忘了,乱说话。”
许连梅不是个好惹的主儿,火气一上来,谁都拦不住。
蹭的一下站起来,“怎麽?我没有规矩?那你家小女儿就有规矩,但凡她还记得妈妈您们教的规矩,但凡记得一点儿,也不会当初违抗爸爸的意愿,嫁给这麽个没钱没势的废物!”
这个话闸一打开,如洪水袭来,难挡至极。
周芜倒是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轻轻捏起一块糕点,咬下去一口,桂花香溢满。
这三姐妹的性格迥异,各有各的特点,几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大姨许连梅生的美豔,一双狐貍眼勾人魂,只是脾气太爆。火气一上来就口无遮拦,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怼。
二姨许春念一股子书香气,心思却细腻。嫁了个市政府局长后,到变得缜密起来,多多少少带了点狡诈,杏眼含水,惹人怜惜。
至于她妈许汀兰,从小就受宠,清清冷冷的性子,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让人难以捉摸。生来爱自由,命运时刻放在自己手里,只要她决定一件事,就没人能改变,即使会闹得轰轰烈烈。
三人吵架,想想就有意思。
许汀兰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不紧不慢的站起来,羊驼色的大衣并没有让她的气质变柔和几分,平静的质问,“大姐,你这是做什麽?”
隔壁院里传来阵悠扬的曲调,给这场景倒添了几分喜剧色彩。许连梅冷笑着,丝毫不客气,“你做了什麽,自己心里倒是清楚。不过小妹你也老大不小了,烂摊子得学会自己收,别总是让许家人给你擦屁股,最后累的还是爸。”
头一回看到许汀兰吃瘪,有些新奇。
但心里总归不好受,毕竟血脉相连。
见小妹是个闷葫芦,一句话不吭。许连梅收了那副伶牙俐齿的模样,憋着一肚子闷气,气恼的甩了下手帕,出了院子。
许春念眼中含着笑,出来打圆场,“哎呀好啦,这麽长时间不见,可不是让你们聚在一起吵架的,来来来,吃糕点。”
外公叹了口气,“还是念儿让爸省心。”
忽然觉得什麽不对,外婆放下糕点,狐疑的问,“念儿,你和连梅这次怎麽一个人来?任今真他们呢。”
说起这个,许春念含糊开来,“哎呀,他们最近忙,没时间来陪爸过生日。不过放心啊,礼物都是备齐了的。”
老爷子冷哼一声,重重的捶了下桌子,“我缺你那点礼物?”
许春念垂下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中午佣人们做了一桌的菜,满满当当,齐刷刷的摆在桌上,倒也赏心悦目。
等到衆人都落座,许连梅才踩着细高跟回来,手里提了个大大的蛋糕。
她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聪明人懂得见好就收,顾全大局,目光往以后看。
聪明人也会给自己台阶下。
眼见老爷子又开心起来,许连梅才勾勾红唇,从容优雅的落了座。
这次周芜长了记性,没再霸占大姨的位置,省的不招人待见,落不着什麽好。
不如多积德,温温柔柔地笑笑,装孝顺柔顺点,惹得大姨二姨开心了,过年还能多包点压岁钱。
许家是书香名家,在这长大的每个人都受知识熏陶,做什麽都有规矩,条条框框有许多许多。
这顿饭周芜吃得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什麽,惹得他们不高兴。
一碗米饭吃的干干净净,外婆注意到,连忙换了佣人来给她盛。
又是满满当当一碗,周芜谨慎礼貌的态度,却被外公外婆当做放不开,一个劲的给她夹菜。
桌上那些菜其余人没吃多少,到都全部落在了周芜的碗里。
尴尬极了,周芜捡出个最大的鸡腿,放进周昀定碗里,神色平静到挑不出错,“爸爸这些年在外面工作辛苦,多吃点补补,身体比什麽都重要。”
周昀定应是没想到她会这麽做,眉梢一挑,有点欣慰,也把那个鸡腿吃下去。
周芜松了口气,毕竟是自己的经济来源之一,是得讨好讨好的。
二十五岁的她悟出一个道理,当一个聪明人需要隐忍,聪明人自然不会蠢到给自己找麻烦。
她不得不成为一个聪明人。
撒泼打滚,胡搅蛮缠,落不了什麽好下场。
除非你有那个资本,有人护着你,纵着你,包容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