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寧隨手把金簪插進歲雪的發間,稍稍俯身,手指勾著歲雪的下巴讓她揚起臉,目光如審視般掃過她的五官,不緊不慢道:「我叫白意寧,謝謀的師姐,但在拜入劍宗之前,我叫他謝謀哥哥。」
哦,謝謀的青梅。
所以呢?
「師姐好。」歲雪眼中漫出誠懇的笑意,小聲喊。
白意寧眉梢一挑,手指鬆開,輕蔑地呵笑了聲:「你叫誰?」
歲雪眨了眨眼,看著她又漫步離開,回頭問侍女:「謝謀喜歡她嗎?」
侍女趕緊擺手:「你是大少爺主動求娶的姑娘,他當然是喜歡你。」
果然問了也是白問,歲雪覺得無,就端正坐好,任由侍女繼續給她梳妝,心裡想著沈紓星和殷珞現在在什麼地方,扮演著什麼人。
大紅的蓋頭重將歲雪的視線擋住,她被人帶著走過滿座歡聲笑語,絲竹聲聲,和不知道長什麼樣的謝謀拜了天地,然後被送回了房間。
屋外的熱鬧過了很久才安靜下去,一雙喜燭燃到盡頭,剩下最後微不足道的火光輕輕搖曳,熄滅在門外帶進來的風中。
謝謀看了眼端坐在床邊的歲雪,倦聲道:「讓開,別占著床礙著我睡覺。」
歲雪一聽,就知道什麼謝謀喜歡她要娶她都是些鬼話。
她伸手就把蓋頭扯了下來。
屋子裡很暗,只有清澈的月光從外面傾灑在門口。
謝謀逆著月色,輪廓被一層霜白的薄光勾勒得清晰,一雙漆黑的眼睛藏在臉上的陰影之中,更顯得心思幽深而不可測。
歲雪從床邊站起,好聲好氣問:「那我可以去哪裡睡覺?」
「椅子上,地上,隨你。如果覺得不習慣,去外邊房檐下也可以。」謝謀沒多看歲雪一眼,反手關了門,氣息也融入這片黑暗。
他像是很疲倦了,上床拉好被子就閉上了眼睛,不去管歲雪。
謝謀的脾氣的確很怪,驕傲冷漠,做事隨性,這讓沈紓星覺得鮮,但並不陌生。
這是他壓抑不顯的一面。
他好像在扮演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出奇的熟練,挑不出錯。
沈紓星閉著眼睛,心中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理了一遍。
謝問京執意要謝謀娶時初,不只是為了兩家結親這麼簡單,時初這種看似柔弱無用之人,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能夠在必要之時牽制他,甚至狠狠重傷他。
所以他選擇在時初進煥州城之前殺了她。
想到這裡,他便覺得可惜,自己還是有一點扮得不像。
如果換作是謝謀,今天會做得更加乾脆決絕,即便謝問京在場也攔不住。
屋子裡靜悄悄的,半晌沒個動靜,沈紓星覺得奇怪,掀起眼皮看了看。
歲雪還站在原地,不太開心地盯著他,見他睜眼,忍了一天的委屈和抱怨脫口而出:「睡地上也得有被子才行,夜裡這麼冷,我若是著了涼,至少又得喝一個月的藥,那麼又苦又臭的東西,我是不願的。」
沈紓星似笑非笑道:「你這麼能說,就不能自己叫侍女給你拿被子?」
歲雪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悶聲說:「你這兒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我和誰說?我連你都不認識。真是奇怪,明明是你要娶我的,現在卻又嫌我礙眼,騙我來了煥州還遇到刺客。那刺客還說是你派他來殺我的,我都沒信,你是我的夫君,我可以毫無保留的信任你,可你竟然連一條被子都捨不得給我。」
沈紓星沒想到自己因為一條被子得到了聲淚俱下的控訴,他聽得煩悶,捏了捏眉心,叫人拿了幾條被子送進屋裡。
待侍女走後,歲雪飛快地鋪好地鋪鑽進被子裡,面無表情地擦去眼淚,開始計劃著要怎樣才能完成任務。
時初的崇天術名為牽絲,可以讓一個人像提線木偶一般受另外一個人控制,任何掙扎反抗的念頭都會被牽絲的力量輕易抹殺。
謝謀就是那隻木偶,線要被牽在謝問京的手中。
讓一個連靈力都難以凝聚的人成功使用牽絲的力量,本就難於登天,更何況還要用在謝謀這種人身上。
歲雪想到了那支冰冷尖利的金簪。
謝謀如果察覺到她的別有用心,它的確會扎穿她的脖子。
她才不想管謝家父子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只要完成任務就好。
完成這個任務,應該……就算通過神兵考驗了吧?
第26章
歲雪很難在陌生的環境裡放心入睡,閉眼許久,意識依舊清醒。躺在床上的男人呼吸聲平穩且輕,她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卻總覺得黑暗之中有他的凝視。
這讓她越發緊繃,靜心凝神去注意他的動靜。
睏倦感直到天快亮時,才不合時宜地襲來,歲雪很快入夢,夢裡是出嫁前的那天。
父親時見春難得來北邊這間院子看看她,他站在門口,帶進初春毫無暖意的陽光。
「父、父親,您先坐。」歲雪連忙放下手中的筆,去給時見春沏茶。
茶壺裡的水已經涼了,她就手忙腳亂的拎起茶壺走到爐子邊,彎腰給爐子點火。衣袖的一角被茶壺壓住,彎腰時不小心扯動袖角,就聽見重物落地,瓷片碎裂。
歲雪被嚇住了,忍著沒有叫出聲,惶恐抬頭看了時見春一眼,蹲下身去撿地上的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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