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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第1页)

他话语如寒冰毒刺,将皎皎所有挣扎的动作封存住。

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什么意思”

徐空月望着一无所知的皎皎,却只想冷笑。

他也确实笑出了声。“你可知道,曾怀远定国公封号的由来”

皎皎如何不知就算她从未关注过朝堂风云,却也知道,曾怀远被封定国公,是因为他将漠北城从北魏的手里夺了回来。

然而徐空月听了,却愤怒的双眼充血,他望着皎皎的目光,仿佛穿过十多年的光阴,看到了满目疮痍、尸横遍野。“那你可知,漠北城又是如何丢的吗”

漠北城如何丢的旁人或许不知,但是皎皎身为定国公之女,再清楚不过。“是因为守城将军徐延护城不利,被北魏军攻破了城门。”她没有目睹那一战,却也知道,被北魏铁骑踏破的城门,内里是一副怎样的人间炼狱。

徐空月却冷笑一声,“可漠北城原本是不会城破的。”

皎皎愣住。

“你与世人一样,只知道曾怀远夺回漠北城之功,却不知,当初漠北城被围困,徐延将军接连派出十二批人马出城求援。”他望着皎皎的目光愈冷漠憎恨,“可是最终却没有求来一个援兵。”

皎皎被他满目恨意震住,湿漉漉的眼睛微微睁大,不自觉问“为什么会这样”

徐空月笑了一声,语气越柔和,可神情却越冷漠“因为他们在等着漠北城破。”只有漠北城破,才会有夺回漠北之功。曾怀远才会被封为定国公。

可是一个人的战功,为什么要用一城百姓的性命做踏脚石守城的徐延夫妇又何其无辜满城百姓又何其无辜

所有人都说,漠北城破,是因为徐延将军守城不利,可谁又知晓,在外无援军,内无守军的情况下,徐延夫妇与八千守城战士,誓死顽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至今仍记得,北魏大军破城之后,北魏统帅看着徐延夫妇的尸身,说了一句“国有此将,国之大幸”。而后将两人尸身悬挂城头,以慰军心。

然而漠北城被夺回之后,被北魏统帅称赞过的徐延夫妇却只落得了一个“守城不利,功过相抵”的凄凉下场,连尸身都无人收敛。

徐空月望着满目泪水的皎皎,只觉得心头快要炸开,一字一句皆是血泪“你只觉得你父母枉死,可当年誓死守卫漠北城的徐延夫妇与那八千守城将士的死,又该如何”

皎皎被他所说的事实彻底震惊住,她呆呆望着他,突然之间福至心灵,问道“徐延夫妇,与你是什么关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可是望着徐空月的神情,却也知道他与徐延夫妇并非毫无瓜葛。

果不其然,徐空月微微垂下眼帘,先是低低笑着,而后才抬头,一字一句说“皎皎,其实我们之间,很早之前就已经有着无法忘却的血海深仇。”

他如何不知道皎皎无辜,可徐延夫妇难道就不无辜吗那守城的八千将士就不无辜吗那场战乱中死去的人就不无辜了吗

漠北城最初被围困,所有人都觉得,只要坚持到援军到来,他们就能强势反扑。可直到漠北城弹尽粮绝,饿殍遍地,也没能等到所谓援军。

他亲眼看见母亲换上与父亲一样的戎装,站到了城墙上。他想挣脱乳母的手,飞奔到母亲怀里,却被乳母紧紧搂在怀里,“小少爷,那里危险,你不能去。”

他指着城墙上母亲的身影,“可是母亲在那里”

话音未落,便看见一支穿云箭飞来,擦着母亲的身影,射中她身后的护卫。

乳母反应很快,立即捂住他的眼睛。殊不知,他早已将那飞溅而起的血色映入眼中。

他也曾亲眼看见城中老幼妇孺,拿着家中的镰刀扁担,誓死保卫家园。乳母紧紧搂在他,藏着在一户百姓家中。他听到外面呼声震天,兵戈交接之声四处响起。

更曾亲眼看见北魏的铁骑踏破漠北城门,肆意挥舞的长刀砍断守城将士的脖颈,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条小溪,又渐渐汇聚成河。乳母身中数箭,将他藏在身下,温热的血液湿透了他的衣衫,他听到乳母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一字一句告诉他“小少爷,你不能忘记今天,你要报、仇”

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周边无一活口。无数残肢断臂交杂在一起,甚至分不清谁是谁。有残缺的尸体还睁大眼睛,仰望苍天,似乎在控诉苍天不公。

苍天何时公平

漠北城破之前,母亲让乳母带着他离开时,曾对他说“你父亲身为守城将军,城在他在。”她的目光那么柔和,没有一丝丝悲天悯人、愤世嫉俗。“我是你父亲的妻子,他留在这里,我就要陪在他身边。”

年幼的他什么都不懂,只会说“可是母亲,我不想离开你和父亲。”

母亲笑了笑。记忆中,那是她唯一显露的笑容,那么柔和,又那么哀伤。“你要记住,父亲和母亲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城中千千万万你这样的孩子。”

他不懂,却知道父亲母亲从未因援军未到,而怨恨什么。他们始终坚守城门,从不后退,直到城破之时。

可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望着满地残肢断臂,心中却只有仇恨。

他望着皎皎的目光那么柔软,仿佛看着最心爱的姑娘。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柔,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可话语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皎皎只觉得冷风从头顶灌入,浇得浑身上下一片悲凉。她的眼中仇恨与悲凉交织,心痛到麻木,反而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所以,你娶我,只是为了接近长公主府,只是为了接近定国公”

徐空月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不是的。”

他的眼眸之中满是冷漠哀伤,却唯独没有该有的仇恨“我从未想过利用你。”

皎皎却蓦地想到,她与徐空月之间的婚事,徐空月其实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因为他们之间的婚事,是由皇帝赐婚,不得悔婚。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任性妄为,都是她咎由自取。

是她将这样一头满怀恶意的狼,拉到了母亲与父亲身边。是她哭喊着哀求母亲,放下不该有的成见,提携他。

是她,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头秃,手抖把28号下午的存稿直接出来了

反正已经过了十二点,现在已经是28号了,下午就不再更新了&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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