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郎问:“公子生得好标志,不知是从何处来的?”
谢漆以为问的是高骊,看他满脸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窘迫样,便做主替他回答了:“他从北方来。”
身边的娇柔女郎咯咯笑:“看出来了,小公子,你和这位北公子是个什么交情呀?”
谢漆正色答:“主仆之谊,刎颈之交。”
许是他太过于正气凛然,把四个女郎给震得笑不出来了,只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高骊。
而高骊……
他感觉眼前出现了环绕着转圈圈的星星,耳边还有扰人清净的嗡嗡蜜蜂。混沌之间,他只听到谢漆说他们的关系是吻颈之交。
他垂着眼看谢漆严整衣领下透露出的一点点肌肤,断断续续地想。
那当然。
该吻的。
不是现在。
而已。
嘛。
谢漆喂一口高骊就低头吃一口,乖巧得让谢漆内心不由得大加惊叹,前世令人闻风丧胆的暴君现在却像一只小狮子一样乖乖地进食,人生无常,实在无常。
他自己也饮了一杯酒,手心痒痒,很想摸一摸高骊那一头卷毛。
甜酒入腹,似乎有点奇妙的滋味,他舔了一圈唇齿,还没咂摸出来,六角大玉台上的舞姬退下,一男一女并肩上台,一人拂箜篌,一人吹长笛。
谢漆的指尖一顿,轻声问身边的女郎:“台上的女子好生美丽,那是谁?”
女郎刚要回答,隔桌的吴攸先来和他们说话了:“两位,台上女郎是这烛梦楼的台柱,名为红泪,外号黄金娼‖妓。”
黄金、娼‖妓。
谢漆听到旁人这么形容谢红泪,最富有价值的金属和最没有尊严的身份合在一起,骤然让他涌出哀鸣的冲动。
念奴娇,念奴娇。
娼‖妓之子,生来下贱。
旁边的女郎接着介绍:“吹长笛的那位是谢红泪姐姐的弟弟,名为谢青川。他们姐弟曲艺高,又都是姿容美绝的人,确实是这楼里的台柱子。”
另一个女郎又补充,有些许辩驳的意思:“红泪姐不只会弹琴,琴棋书画都精通,还会料理楼里生意。青川也是,他文采风流,只是可叹生为贱籍,不然也能有一番作为。”
作为。
可叹。
谢漆沉默地斟酒自饮,玉台上的姐弟琴笛相合,谢红泪放声唱曲,动听如天籁,可他也没有心思去欣赏了,只顾着喝闷酒。
身边的高骊也有模有样地学他,呆呆地拿了酒杯,一杯接一杯入口,间隙里看了台上一眼,眼睛便离不开了。
谢漆喝了好一会才现他的异样,看着他目光直地看台上,意识到这一世他又看对眼了。
他忙放下酒杯去轻声问:“看得这么着迷,看出什么了?”
高骊低头来,刚才一直在桌子底下攥着他衣角的手忽然伸出来,不由自主地抚过他唇珠:“咦?”
谢漆不明所以,听到他痴痴怔怔的低声:“她的唇形长得好像你哦。张口闭口的,好像你和我说话时的模样。”
“啊?”
高骊眼睛迷蒙了些,又轻声说:“你长得最好看。所以……所以所有好看的人身上,都有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