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他那唯爱自己的自己。
“如月,只要你有一分不愿,你想离开东宫,你便回到我们身边来。”谢漆看着眼前的少年低声,“不必等到撞南墙再回头,那太疼了。”
谢如月脸上浮现茫然,轻问道:“您在殿下身边撞过南墙吗?”
谢漆一时缄默,只能轻笑,开玩笑似的回答:“是啊,撞过,撞死了,砰的一声,脑浆四溅,好不难看。”
谢如月眉头微蹙,神情有些苦恼:“那……大人,您在皇帝陛下身边,就一定不会撞吗?”
谢漆安静了。
他想过,他不会跟人说,哪怕是高骊,他也绝对不会谈这种心底的恐惧。
“陛下啊,我也不知道……我和陛下的牵扯有些奇怪,我与他之间似乎有一些感应,有时心中窒闷,盖因他不对劲,这种感觉我尚未得知原因。”谢漆眺望远方,眼神有些空茫,“我想我们之间,轻则我撞墙,重则他碰壁,若他不是我的劫,则我是他的劫。”
谢如月怔怔看着他:“遇上了就是劫吗?”
“相遇即是缘,良缘或孽缘,遇久即生情,私情或公情。”谢漆看向他,看了一眼他唇边那颗痣,“你对高瑱不似私情,不然你不能忍他这么久。如月,既非私情,既然你也知他怪,何不如回到我们身边来?”
谢如月不安地绕着手指头:“可是,如果我能改变殿下的怪呢?”
谢漆轻声细语:“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改变你,你不一定能改变他分毫。”
见谢如月不太信,他声音更轻了:“我们与他们的世间不一样,他们在青天白日里,我们在漆黑长夜,他们与达官贵人推杯换盏,我们与魑魅魍魉殊死相搏。他们有走马观花的宽广世间,我们有的是寂静无声的一隅角落。我们双方的世间容量不太一样,他们的世间包括我们,而我们的世间囊括的全是他们,不对等,也不平衡。也许你能改变他的些许举止,这种形式上的表面,但他的底色定然不是你能撬动的。”
谢漆有些悲凉:“如月,如果你喜爱上他,那样就太无助了。”
谢如月却突然看向他:“不会的,我还有您在。”
谢漆一下子感到怔忡。
“有您在,我就不怕。”谢如月有些腼腆和紧张,“我想无论如何,我都不至于没有退路的,有您在,我便觉得任性些也没关系,如果有一天世间都驱逐我,我想大人还是会在我身后的。也许我会犯错,但不会犯法,那您大概是不会抛弃我的。”
谢漆怔了片刻,笑了起来:“好吧,没想到被你摆了一道。”
“玄漆大人以后还会管我吗?”
“会啊。”谢漆点头,认真看他完好的眉目,“我不想看到你们的墓碑,想看到你们生气勃勃地折腾。”
谢如月看了他片刻,手欲伸不伸:“我能摸摸您脸上那颗小痣吗?”
谢漆故作冷酷道:“要收费的哦。”
“我俸禄了,很有钱了。”谢如月乐呵呵,“千金碰大人。”
“打个骨折,一金足矣。”谢漆半真半假地说着,谢如月真掏出钱袋,拿出一朵小金花郑重其事地放到谢漆手里。
谢漆也真收了,谢如月便伸手碰碰他那颗朱砂痣,一次两次,小心翼翼地像摸着一个神明的梦。
第57章
十月二十这天,一如唐维查到和猜测的,吴攸提前和高骊说了接触谢红泪,高骊老大不愿意,留了个心眼又和吴攸谈条件,若他推行的侍笔小内阁成立,他要唐维也在其中。
原本他更想要谢漆做侍笔,被吴攸严词拒绝了。
吴攸无语凝噎:“你若想要让他来日当皇后,就别想让他再做内阁,旁的不说,这是想累死谁?”
高骊只好作罢。事后把这事告诉谢漆时,谢漆表示感谢他的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