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周晓枫的乌鸦嘴,我和肖之南果然分手了。那年我读大三,他去英国留学。校园里的恋爱能有什么长久?何况还是异地恋。若离开了校园这层滤镜,他就是在机动车道上开宝马的,我就是在人行道上骑共享单车的,本来就不可能有交集,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分手也很平静。
那年初一天气特别好,周晓枫在我家吃完午饭,我约他一起爬山。
“吴一荻,你要不要考虑我一下?”爬至半山腰,周晓枫问。
“不考虑。”
“为什么?”
“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那好吧。”
小时候的周晓枫就是个小恶霸,打架骂人抢东西,反正狗嫌猫厌。要不是因为他爸是一把手,估计没人想理他。没想到这个恶霸长大了倒怂了,被拒绝得分秒不疑,连继续纠缠的勇气都没有。
不纠缠我,不代表不纠缠我的爹妈。暑假,他骑着摩托车到处去钓鱼,但凡有点儿收获就往我家送,送完非要赖在我家里吃鱼,说我妈的手艺才是好手艺。寒假就跟着当地农户上山打猎,打到了一只山鸡也会送过来,然后顺便蹭顿饭。没打到也会找别人买点野味送我家来,顺便分享一下他这一天的失败。
“你当真不考虑周晓枫?”我妈都憋不住了。
“我对他没感觉。”
“这孩子不错的。”
“您满意是吧?”
“很满意。”我妈眉开眼笑。
“可惜不是您儿子!”我一语道破梦中人。
“这不还有希望成为女婿嘛。”我妈朝我眨眨眼。
“您就继续做梦吧!”说完我就回房间了。
不管我怎么嗤之以鼻,我妈还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了她的人生梦想之一。所以当我妈通过越洋电话线得知我怀孕的那一刻,她一定听到了自己梦碎的声音吧,当然,很快那些碎片又完整地黏回去:因为她很快就知道我怀的是周晓枫的孩子。
“几个月了?”
“6个月。”我告诉我妈只是因为自己快撑不住了,学业繁重,身子又越来越笨重,我迫切需要一个人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的室友佳怡一直都很给力,但是她马上要去德国访学,想立刻找一个和她一样善良又勤快的室友太难了,所以只能跟我妈坦白。
我妈自然手脚麻利开始申请签证、打包行李、预定机票。一个月后,待我开车到洛杉矶机场的时候,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周晓枫。周晓枫全程黑脸,一言不地站在一旁,冷眼看我妈抱着我长吁短叹。待我妈情绪释放完,我们一起去取车。待周晓枫安置好行李,他直接坐上驾驶位。
“还是我来开吧。”我站在驾驶位边上。
周晓枫已经系好安全带,他低头从口袋里摸出驾照,“我的驾照在加州可以用。”
“吴一荻,你让晓枫开,你肚子那么大了,顶着方向盘不舒服。”我妈在后座嚷嚷。
“一荻啊,你看你瘦得,你这么大的事你干嘛瞒着妈……”说罢我妈又要哭了。
“我……”刚见到他俩的时候四周嘈杂,我没什么情绪,这会在停车场,四周没人,我鼻子一酸,这半年的辛苦和委屈似乎找到一个安全的出口,顺着眼泪淌了出来。周晓枫见状只得重新下车,扶着我的肩膀送我坐上副驾,帮我系安全带的时候小心地避开我隆起的肚子。他虽然一直抿着嘴,但我还是看到他耳根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