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考虑到拉尔特早在受伤的那一刻,就已经经过了严密而繁复的法术检测,而骑士团的随团牧师更是相当确定拉尔特并没有受到任何负能量的侵蚀,也没有被诅咒的迹象。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蕾丽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冲着面前的黑发法师说道。
“虽然我拿不出任何的证据,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她喃喃说道,“那位殿下之前可不是那样的,好吧,那家伙之前确实有点贵公子的臭脾气,可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一靠近我就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光明女神在上,这世上能够让我起鸡皮疙瘩的怪物可不太多。”
之前他们遭遇的那场战斗,本来就处处透着蹊跷,而蕾丽安更是亲眼看到了黑影遁入拉尔特的体内……
关于妖魔如何寄生人类的记载大多封存于法师塔的最深处。
蕾丽安也只是影影绰绰听过一些传说,可即便是零碎的只言片语,也足够让她不安了。
而最终让蕾丽安做出这种可怕猜测的,则是昨天晚上拉尔特在听闻维列斯的消息后所露出来的表情。
蕾丽安敢发誓,自己从未在一个正常的人类身上看到过那般恐怖而扭曲的表情——那压根就不是昔日神眷者应该有的表情。
那种强烈的嫉妒,仇恨与杀意,只可能来自于深渊。
而妖魔一旦寄生到了一个人的灵魂内,唯一可以发现这件事的,只有受到魔法眷顾的施法者。
可不妙的是,在之前的战斗中,王庭骑士团的牧师受伤严重,不得不先行一步脱团去往神殿进行治疗。
“唔,这也……这也太巧了一点。”
阿兰不由地嘀咕了一句。
蕾丽安扯了扯嘴角,用同样干涩的声音重复道:“没错,巧得简直就像是故意的。”
当骑士团的随团牧师离开之后,在绿河村这种穷乡僻壤,方圆十里唯一能够找到的施法者便有且只有阿兰了——一名擅长园艺,会催肥南瓜,西红柿,帮助村民们种出更多小麦以及更甜的苹果的……咳,乡村法师。
哪怕蕾丽安还有任何别的选择,哪怕是一名牧师学徒,又或者是披着灰袍的野法师,她都绝对不会在这个早上来到阿兰的小屋前。
低等级的妖魔或许确实狡猾而阴险,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在攻击力和魔法的恶毒度上有所欠缺,要知道哪怕是最低等级的劣魔都可以跟一名有着老道经验的圣骑士打得有来有回。
而阿兰……
蕾丽安隐蔽地打量着面前的黑发法师胸口涌起的愧疚感和自责简直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即便知道阿兰曾经跟拉尔特一同在大陆上游历过,并不是那种傻乎乎蠢到火球术都放得乱七八糟的蹩脚货,可在蕾丽安看来,阿兰还是有些过于……过于柔弱了点。
年轻的法师头顶堪堪齐平蕾丽安的下巴,身形瘦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还有那仿佛在牛奶中浸泡过的细腻肌肤以及湿润漆黑的眼瞳——黑发法师身上嗅不到一丝一毫的攻击性,他显得是那么的柔软甜蜜,宛若银勺上颤颤巍巍散发香气的蛋奶布丁,他只适合被某些人含在嘴里吮出甜汁,而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去跟一只可能的妖魔对峙。
但蕾丽安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拉尔特真的如她那荒谬的设想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妖魔选定寄生,那么留给他,以及整个王庭骑士团的时间就不多了。
按照传说中的说法,一旦成功寄生,妖魔便会在王子的身体里慢慢孵化,它会将人类的黑暗与负面情绪催生成邪恶而恐怖的风暴,同时它便可以趁着混乱,躲在那人的身体深处大快朵颐其虚弱的灵魂。
一旦被寄生者的灵魂被彻底吞噬殆尽,留在主物质面的只会是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