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算好些了,偶尔父皇也会放手让宫人伺候他,在他小时候,父皇恨不得把他揣在袖子里,走到哪带到哪。
他吃饭要抱在膝盖上亲手喂,他学写字也是父皇抓着他的手,手把手学的。
听说小时候,他不小心吐奶在父皇身上,甚至不小心撕毁了奏折,父皇也不过一笑了之,还不让别人吓着他。
怀雍全身上下哪怕是一根丝线那都是父皇打扮的。
他多少知道不妥,但还是放松身体,任由父皇摆弄。
对于这个坐拥四海九州的皇帝来说,尽可以把金银珠宝、华绸锦缎跟不要钱的堆在自己心爱的养子身上,一般人或许会显得过于繁冗,但怀雍长得昳丽绮美,倒很相衬。
将怀雍打扮得漂亮矜贵,合他心意了,皇帝才说:“走吧,朕送你去国子监。”
怀雍没动,委婉地说:“只是上个学,哪用得着父皇亲自送?”
皇帝笑了笑,坚持道:“父亲送孩子去上学,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怀雍无法再推拒。
他以前懵懂无知时,还曾困惑过,明明他已经乖顺讨好,为什么宫里总有人想害他呢?
后来,他明白了,父皇对他的偏爱就是小儿怀中揣的美璧,没人能不眼红。
可就算他明白了也没办法。
圣宠难得,更难拒。
去乘车的一小段路,父皇还注意要挡在风口,不让他受凉。
他上车时,父皇更是托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举上去。父皇身材长硕,臂力数石,就算他已经长大成人了,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抱起来。
父皇怎么还把他当成一个柔弱的小儿呢?他都十七了。
怀雍难免有点郁闷地想。
从皇宫到国子监距离很近,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一上马车,父皇摸了下手炉的热度,觉得不算烫便递给了他,说:“困不困?困的话路上再小睡一会儿也无妨。”
怀雍比小羊羔更温顺,道:“儿臣不困。”
国子监外已经有别家的马车到了,但见了皇帝的御辇自然都得让道,纷纷下车行礼。
在众目睽睽之下,怀雍被自己的皇帝养父半抱下马车,正好一阵风刮过,皇帝还提起大氅为他挡了挡风。
就算全天下都知道皇帝没来由地溺爱这个养子,就算国子监的同学们也早就亲眼见识过了,可每次真的再看到,还是会为之咂舌暗叹。
怀雍似乎还拒绝了养父的继续相送,只由六个太监簇拥着前往学堂。
这几个太监个个腰间都挂着篆书文书的象牙牙牌,全是有头有脸的大珰,可在怀雍身边,还得抢着才有资格撑伞提包。
坊间还有那么几个不明来源的传言。
一说,曾有一个士人屡试不中,但他为怀雍写了一诗,因为写得很好叫京城百姓人人赞颂、口口相传,不多久,他便被例外提拔,封赏官职。
一说,陈将军战败,原本皇帝想要治他杀头之罪,但是将军得人提点,请怀雍出面劝说,最终竟真的让皇帝把死罪免了,改成了褫夺官职,抄家待罪。
一说,先前圣宠一时的魏夫人正是因为不为怀雍所喜,才被皇帝挑错,打入冷宫。
类似如此的传闻不胜枚举,真假混杂。
但毫无疑问的是,怀雍确实为皇帝所宠爱。
讨好他说不定能搭上高步云衢的天梯。
即便不讨好,也没必要想不开去惹这位玉叶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