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思量半天,也無法給她一個確切的回答,只能說:「我不知道。」
蘇慎濃又說:「我絕不會嫁他的。」
芙蕖問:「你打算如何?」
蘇慎濃道:「倘若此事真的無可轉圜,洞房花燭那夜,便是我辭世之時,我父親是堂堂左都御史,當了一輩子的直臣,我身為蘇家的嫡女,絕不嫁與一個弄權之人。」
芙蕖低頭撫著自己的衣袖,笑了。
蘇慎濃立刻問:「你笑什麼?」
芙蕖正色道:「以前只在書里聽說過所謂的文人清骨,今日才算真正見識了。」
蘇慎濃:「人活著,不是一具行屍走肉。」
芙蕖望著她,似乎窺見了一顆置於高堂之上一塵不染的明珠。
明珠就應該被好好呵護,不該落下塵泥。但是蘇小姐的這一生,恐怕做不成蘇大人的掌上明珠了,自從皇帝下旨賜婚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四面八方的拉扯下,搖搖欲墜。
芙蕖心裡難免生出惋惜。
夜過半,送走了蘇慎濃。
竹安進門問芙蕖是否要歇下。
芙蕖一挑眉,說:「昨兒晚上,你們兩個伺候我沐浴洗漱的時候,幾乎摸遍了我的全身。今日,潁河橋上便出現了我的屍體,你們好快的度啊。」
竹安和吉照最是聰明人,明白此事不該她們摻和,當即撇乾淨自己。
——「是主子催得急。」
謝府主子只有一個。
夜半烏鴉撲棱著翅膀從門前掠過。
謝慈的身影就停在台磯前,他道一句:「下去吧。」
竹安和吉照一退出門便沒影了。
芙蕖忽然莫名有些心虛,摸著自己的鼻子:「你什麼時候來的?」
謝慈的衣袍下擺掃過門檻,他邁進來,道:「你說喜歡的時候。」
他真是一點也不肯裝糊塗,非要戳了這層窗戶紙。
芙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似乎此刻說什麼都不合適。
謝慈坐在方才蘇慎濃坐過的位置上,將蘇小姐用過的茶杯推遠,見芙蕖的茶未曾動過,一伸手便撈了過來。
芙蕖在他的手腕上一切,穩穩地攔了下來,說:「茶涼了,讓竹安給你換盞的。」
她揚聲喚了一句:「竹安。」
門外靜悄悄的,竹安和吉照一個也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