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始終平靜,沒有看他,也沒有慌亂。
太平靜了,好像一潭不會驚起波瀾的死水。
不,不是表妹。
兩世了,白景辰了解他的表妹,對方是鮮活靈動的姑娘,哪怕在外人面前嫻靜端莊,但在他面前也一定是乖張活潑的,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他不信表妹能這麼淡然,對他視若無睹。
對方甚至都不肯看自己一眼。
他斷定,這個溫宛意是假的。
「王爺,還攻城嗎?」親衛問。
「且慢。」白景辰沒有急著行動,他知道,哪怕是假的,但他也確實遭到了要挾,他得繼續觀察會兒,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就不敢賭。
這一等,後面的大軍也趕了過來,江聞夕遠遠地帶兵前來,不出半柱□□夫,大軍兵臨城下,他就必須得做出抉擇了。
城牆之上,一直平靜的元音看到了遠處的大軍,突然不安分地掙紮起來,她身後的死士抬劍押著她,冰涼的劍刃別在她脖頸,她上前半步便會血濺三尺。
「別動!」那人道。
城門外不遠處的白景辰心突然一揪,一眼不眨地看向這裡,他突然聽到城牆上的女子大聲喊了聲什麼,隨後義無反顧地撲到了劍刃上。
霎時,血流如注,死士依舊以為這是溫宛意,他們驚惶鬆手的同時,元音用盡全身力氣躍下城樓,不讓他們留下屍身繼續威脅大軍。
「不,這不是溫家女。」城門裡的人慌了神,「稟報殿下,我們抓錯人了!」
「不,她必須是!」有人在七嘴八舌中揚聲道,「就說溫家女烈性,在恆親王執意入城時心寒萬分,跳下城樓死了!」
「回去稟報殿下!快退!」
「攻城——」
大軍逼近城池,恆親王下了命令。
「放箭!」恆親王身後不遠處,江聞夕沒過多久也帶著人趕了過來。
鼓聲如催,摧折心魂。
攻城紛亂之時,他佯裝對著城池上的人,實則扯弓搭箭,朝向的是恆親王。
「旗幟零落、聞令不降、結舌不應、犯者斬之……城中叛軍三令之後,若不打開城門,盡數誅殺!」破空聲後,白景辰揚聲道。
話音剛落,他周遭的親衛突然如臨大敵地將他團團圍住,白景辰猛地回頭,見之前的親兵在他身後擋了一箭,此刻已經沒了氣息。
「江聞夕,你找死嗎。」白景辰怒極,攻城一片混亂中,他本該帶兵前行,卻在盛怒之中先一步拔劍去殺江聞夕。
最後一座城池攔不住大軍歸京,江聞夕知曉太子落敗後,自己之前犯下那麼多的死罪不能深究,就算回了京也難逃罪過,所以只等著激怒恆親王,若得幸殺了他,自己便能從罪臣一躍成為帝的功臣了。
江聞夕自詡自己武功高強,見白景辰上當前來,他輕蔑地笑了笑,提劍迎戰上前……
多年的低人一等造就了心中卑劣,江聞夕知道自己各方面都比不過面前人,可他不甘心,不甘心一輩子都受他壓制,他寧願死,都不願在今後數十年內向白景辰俯稱臣,不願親眼看著心上人與此人闔樂美滿。
「你也配和我一戰?」江聞夕目光陰鬱悽然,抱著必死的心與他纏鬥,「你可知我已在沙場多年,手下敗將不計其數,你這樣養尊處優的草包,怎能敵得過我……」
白景辰虎口一麻,像是眼前瞧見了瘋子似的,這江聞夕打起來不要命似的,好像負傷也不覺得疼,無懼生死,招招只想取人性命。
「江聞夕你瘋了嗎,勝局已定的時候,你為何與本王作對?」白景辰不知道這瘋子為何突然在自己身後放冷箭,更不知道江聞夕這樣愛偷懶耍混的人,為什麼會在終局時自取滅亡。
「因為……我不大度啊。」江聞夕手臂鮮血淋漓,血水沾染銀甲,他盯著恆親王的眼眸宛若惡鬼,「奪妻之恨,難以忘卻。」
「瘋話。」白景辰也負了傷,他一時難以殺死對方,只能暫且退後,命令手下人去殺了江聞夕。
「白景辰,誰才是小人,是誰卑鄙無恥!你為何不敢與我交戰,何必躲在親兵身後當縮頭烏龜!你出來啊,你敢嗎,哈哈哈哈……你不敢,你打不過我的,你不敵我。」江聞夕好似終於勝了一次,他釋懷地大笑起來,謾罵著恆親王的無恥。
白景辰確實無法和一個武將玩命,他抬手,冷聲:「放箭——」
江聞夕一扯韁繩,轉身揚長而去。
箭雨落下,扎到他胸膛後背,白馬亦是鮮血斑駁。
城,也攻破了。
可白景辰望著江聞夕那邊,久久無法回神。
一切都好似變得極靜,不久後,耳畔又是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白景辰麻木揮劍,砍落這支冷箭。
他淡然回眸,對上了一個走投無路的眼睛。
「慢著……」
那人在放出那隻冷箭的同時就已經挨上了親兵的劍刃,白景辰那聲制止還是喊晚了,那人脖頸被砍歪了,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斃命,只能徒勞地睜著眼睛跪著看他。
「是你,當初告御狀的豎子。」白景辰下馬,走過去問他,「你也瘋了嗎。」
疤二瀕死,艱難地「嗬哧嗬哧」呼著氣,他倒在地上,衣裳里漏出個什麼東西來。
白景辰俯身拿出來,這是半塊古拙的面具,應該是江聞夕帶過的雪兔軍才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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