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人自空降下,落于陈愫面前。背后有周身霞光,湛然若神,无悲无喜,比陈愫还像自闭症患者。
他的瞳孔颜色似乎更淡了,陈愫记不起来鸿钧以前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只觉得现在跟以前不样了。
好像没有那么温柔了。
难道鸿钧也在因为绝交的事情伤心吗?他肯定是在乎自己的,否则不会从不周山找到太华山来。
这么想,陈愫心里平静下来,眼睛也变得很酸涩。他用手臂轻轻擦了下泪水,抿了下嘴巴,积蓄多日的委屈在这刻爆发,“鸿钧……”
鸿钧茕然立在他的面前,淡淡地说道:“天道。”
陈愫小跑到他身边,仰头只能看到鸿钧瘦削的下巴。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明明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还是有肉肉,完全没有变瘦的意思。
鸿钧低头看他,二人目光相接。
陈愫心里好难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昆仑山离开后,他不知道去哪里,沐浴在雨水和惊雷时心里那么害怕都没有哭,与通天分别,独自人生活在空旷的山脉,与怪蛇和虫鸟为伴他没有哭,可是再次见到鸿钧,忽然觉得好难受。
陈愫低头流了会儿眼泪,等到能控制情绪后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
沉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刚才你说天道,天道怎么啦?”
鸿钧静默看着他。
陈愫不明所以,鸿钧既然不说,他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扯住鸿钧的衣袖,“我认识了个叫通天的人,他带我来到这里,还在松果山建了道场。你要不要也去做客呀?”
鸿钧道:“好。”
陈愫觉得鸿钧怪怪的,可是有说不出哪里怪。
想不通就不想了,陈愫对自己的理解能力不报太大希望,为他领路从太华山来到松果山。
鸿钧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二人之间有层微妙的联系,即便没有交流,陈愫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你不开心吗?”
明明他才是被赶走的那个,为什么鸿钧会不开心?难道有人逼他来和好,其实内心并不情愿?
陈愫还不会关掉自己对万物的影响,气场对所有没有自主修为的生灵和死物开放。鸿钧虽然也是生灵,但是他合道了,是当之无愧的天道代言人,陈愫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他也能明白陈愫的想法。
“并非如此。”鸿钧表情淡淡。
陈愫等了会儿,都不见有后半句,心里冒出了很多问号。
鸿钧依旧沉默,还是没有解释的意思。作为天地间唯个混元圣人,不能对天道不敬。
而眼前这位天道,却是被他当做孩子般对待的少年后辈。证道之前,鸿钧严重感觉到自己被欺骗了。
他感受到天道的召唤而来,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合道后,鸿钧与天融为体,性情也在无限向天道接近。陈愫不是沉默寡言的性子,鸿钧虽然因为“大道至公”舍弃了部分情绪,也不该像个机器人样。
他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陈愫,或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好准备了。
陈愫不懂切断与他的联系,鸿钧却是明白的。
天道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感受,包括他这个好友。他很想问陈愫句:你与我相交是否有意隐瞒身份?可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陈愫发现他又不讲话了,心情再次低落下来,到达自己的洞府之后都没有原本那样兴致勃勃,解开阵法放鸿钧进入,二人坐在石头椅子上像相视无语。
鸿钧打量他的洞穴,发现当初在昆仑山做出的床桌子椅子柜子等东西都被做了出来,泛出金属的颜色摆放在洞府,平添份独属于陈愫的特别的气息。
在陈愫离开之前,他的昆仑山道场也是如此,只是如今想来,似乎十分遥远,万般种种都不重要了,连天道的欺瞒也变得不重要了。
“我不明白。”陈愫像以前样坐在他身边,紧紧握住拳头,低头不去看他,“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鸿钧回忆着当时的心情:“并非有意驱逐你离开,吾与罗睺旗鼓相当,胜负各半,没有绝对把握获胜。与其将你留在昆仑,不妨为你谋取条生路,也好在吾战败后,逃脱劫。”
如果鸿钧失败了,罗睺肯定要回去抓陈愫。
陈愫听着他毫无波动的声音,心泛起丝暖意。
虽然不太明白鸿钧说的具体情况,大概的意思他听懂了。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他去做危险的事情,骗自己离开。
“所以你不讨厌我,对吗?”
鸿钧不知该如何回答,便依照此刻地心情,应了声。
简短的句敷衍令陈愫高兴起来,扫接连数日的萎靡不振。他眼睛亮,有了精神问东问西。
“乾坤鼎和净世白莲你收好了吗?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没有带走它们。”
鸿钧半阖眼眸,看着手里的拂尘没有说话。
“还有那些家具也是,很好用的,比石头床舒服很多,我过来之后又做了套,可惜没有兽皮,这里只有虫鸟,长得像鸡样,吃起来还行,做羽绒被褥还是算了吧。你能教教我那些东西是怎么弄来的吗?”
鸿钧道:“自然可以。”
“谢谢你呀。”陈愫说,“你想尝尝虫鸟吗?我已经学会杀鸡啦。多亏了你教我灵力,不然我肯定抓不到它们的。虫鸟真的很好吃,不放盐也很好吃,你肯定会喜欢的。”
鸿钧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顺从他的心意颔首。
陈愫表情稍稍温和,眼角弯了下来,虽然没有笑,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轻松和快乐,“你在这里等等,我这就去抓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