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易磐也嫌麻烦,从来就没想过以后上大学的事。
黑暗中,易磐幽幽地吐了口气,说:“我小时候觉得他很可怕,可是又忍不住依赖他、服从他,毕竟……他是我爸。”
辛辰“嗨”了一声,不以为意道:“谁不是从小时候过来的呢?我小时候还觉得我爸比秦始皇还牛掰呢。我们现在不都长大了么。”
易磐轻轻笑了一下,说:“是啊。”
就像掉进了一口深井里,越往上爬,看到的天光越开阔,慢慢就会发现,曾经盖过头顶的冷水没那么恐怖,等以后爬到井口,说不准还能扔块石头进去听个响。
辛辰有些困了,下巴垫在手臂上,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说:“我们才十六岁,活到六十岁还有很久呢。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变成别人惹不起的人。”
易磐没出声,大约还在慢慢消化着今晚的对话。
过了一会儿,辛辰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他问:“你写作文会一个字包括标点符号都不出错么?”
“啊?”辛辰傻愣了会儿,慢半拍反应过来后,带着困意骂:“你是不是有病,大晚上聊学习?”
易磐反问:“不学习你能考上大学?靠打嘴炮?”
这逻辑,没谁了。
辛辰迟钝的脑子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服了,破罐子破摔:“不止写作文,我连简答题都能一堆错别字。怎么,你问这个是想羞辱我吗?”
“可是他写得很流畅工整。”易磐轻声说。
“谁啊?”辛辰脑子迷瞪转不过弯,“打了草稿吧。褚晶晶写作文还经常涂黑呢。”
易磐猛地坐起来。
动静太大,辛辰被吓了一跳,瞌睡都飞了,也跟着坐起来,问:“怎么了?你干什么?”
但易磐已经迅速穿上鞋打开门出去了。
家里保持着他下午离开时的原样,晚上十二点,还不是易振华他们回家的时候。
易磐没开灯,直接穿过客厅,进了房间。
他拉开书桌下的抽屉,里面分门别类收纳着汤取高中用过的文具、获奖证书、课外书籍,以及……草稿本。
作为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的好学生,汤取习惯了保持书本和试卷的整洁清爽,解题思路和步骤都写在草稿上,确定之后再誊写答案到答题框内。
几十上百张的草稿纸被收得整整齐齐,用塑料文件夹夹着。
不说成绩,光说这份细致,易磐就挺服气的。
只是此刻没工夫佩服,他把一整摞草稿纸取出,哗啦啦地翻动起来。
没过多久就找到了。
很好,在汤取无意识之间,他的习惯也延续到了写信上。
他藏得还挺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