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
暗金色的竖瞳挣扎般不断颤动,最终紧缩成一个针尖大小。他像是沉浸在一个无法挣脱的痛苦梦境里,半晌后,面具青年突然挥剑,直接砍在了自己的腰腹处。
男人忍不住发出一句“你疯了?!”,整个人跳起来企图帮对方按住伤口,却被青年轻轻避开。疼痛让他找回了理智,他按住剑身上蠕动的猩红荆棘,不顾鲜血汩汩流淌,语气重新轻快起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黑雾是很危险的。”
若不是如涛如海的血腥气从他身上扑面而来,他的态度当真十分正常。纵使身经百战,男人在此刻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疯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疯子不觉得自己是个疯子。他吞了口口水试探着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我还想搅碎更多……让所有活着的东西发出哀嚎、惨叫,绝望、死亡。感受到血肉从手指中滑过的感觉……”
“哈哈,说笑的,你在怕什么?”
骨头嘎吱嘎吱地重新生长,外裹的皮肉慢慢愈合。说着恐怖台词的面具青年感受着身体四处传来的痛苦,目光落在惊慌的人类身上,瞳孔深处隐隐泛起陶醉与痛苦的挣扎。
“别担心…虽然我遭受了诅咒,但我目前还站在人类这边。”
“我是一个旅行者,为了清剿雅安城的危机而来……”
他的声音带着古怪的笑意,对着男人坦然自若地摊了摊手。背后的尸体还在向四面八方扩散着浓重的血腥味。在这座令人毛骨悚然的虫山衬托下,青年声音缥缈如从地底吹来的幽冷寒风。
“刚好任务完成,我送你们一程吧。”
男人面容严肃,下意识后退一步。总觉得对方不是单纯想送他们回去……
他看起来是真打算送他们一程,回娘胎的那种。
大人饶命!
古老的黑曜石大门再度缓缓开启,在主人毫不吝啬的血液浇灌下,散发出强大厚重的气息。
浓重黑雾在门内不断翻涌,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中挣脱。却苦于血红荆棘的束缚,在门内几乎凝成了实质。
刚刚汇报了一圈剩余的都有谁的男人——自我介绍叫瑞克斯——盯着面前的门,又一次感到了有些腿软。
这真的不是他不顶用啊!
这扇门里污染的气息就要冲到他脸上去了!!!
“大大人,我们真的就这么穿过去吗?”
青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他面前摇了摇:“叫我大人可以,不要叫我大大人,听起来太怪了。”
瑞克斯深吸一口气:“……好的大人,我们真的就这么穿过去吗?这些人虽然我都没认识几个,但他们的情况都不是很好,如果遭受这么强大的污染,一定会当场异变的。”
还没等面具青年回话,黑曜石大门不堪受辱地剧烈晃动,门上荆棘张牙舞爪、几乎要渗出血般艳丽。
“你胡说八道,不要当着主人的面诽谤我。我的污染素来控制得很好!哪怕我现在到你们的帝都传过去一个ss级怪物,你们都发现不了是我做的!”
瑞克斯:“……”
门掷地有声:“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可是专业的!”
男人的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看向身旁坐着的人。青年懒洋洋地望回去:“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管传送。它不是说了自己是专业的?出门在外,多听专业人士的话。”
【传送门】听得心情舒畅极了,毫不吝啬地夸赞对方眼光好。男人沉默片刻,回头看了眼满地昏迷的人,心中颇为悲凉。
他倒是想选,他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虫母抓的人类什么类型都有:有的是进来寻宝、有的是进来清剿、有的是教廷派遣的救援队、也有像他一样的侦查队……各种势力的人和谐地倒在一起,难得如此亲密无间。
他也不能指望对方一个个全都把他们送到家里,但倘若直接把他们送回自己的城市……
先不说自己带着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回去要怎么处理,这个失控的污染物与人该怎么向上头解释!?
瑞克斯第一次后悔起为什么醒着的是自己,他眼含羡慕地瞪了一眼脚边昏迷不醒的队友,脑海中迅速思考着究竟该拜托对方把自己这些人带到哪儿去。
青年倒没催促的意思,嘴角噙着微笑,被杀意浸透的双眼扭曲而恐怖。
“你最好快点下决定,我还有事要做。”
瑞克斯忙不迭点头,生怕触怒对方,带着这扇门直接丢下他们走了。这群老弱病残可没能力靠自己回去!
瞧出他的满心不安,青年苦恼自问:“我觉得我挺和蔼可亲的,你怎么就这么怕我呢……”
看着对方已经被血浸透的衣服和还没完全长好的手臂,瑞克斯扯了扯嘴角,就当自己信了他的解释。面具青年连忙尴尬地咳嗽一声:“我是说真的,这里的虫母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我来的地方还有一群失去控制的幼虫呢。”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在雅安城的事情,瑞克斯听得骇然色变:“虫母已死,现在在雅安城的虫子倘若已经寄生在了人类身上,岂不是……”
“别担心,它们发育不全,又为了隐蔽性放弃了所有攻击力,只胜在数量而已。”
但数量就是最大的问题。
哪怕是最弱小的蠕虫,三岁的孩子都能轻松拍死。但倘若是数百条、数千条、乃至于数万条呢?
这数万条蠕虫又控制了数万个人呢?
“雅安城完了……”
瑞克斯瞬间想到了这一点。他脸色灰白,人类想要建立一座城市,要从黑雾口中去抢,从怪物嘴里去夺,用几代人的时间才能建立起一座城市。再靠血脉者们不断地消耗,普通人用生命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