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跟他,就像我说过的,交易罢了,谁也不欠谁。真要跟你扯上一点关系的话,是你让我确信我对前任的感情是愧疚而不是爱,你无意间改变了我这么多年养成的坏习惯,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最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站在对我最有利的立场所做出的选择和决定,不存在所谓的‘插足’也不是第三者,你不必因此自责或看轻自己。”
从开始到现在,许言之保持着一贯的理智冷静,说的每句话都思路清晰,滴水不漏,有条不紊,每一句都是陈述句,直到结束语都在拿腔拿调:“无论何时何地提起这个人和这件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现在轮到你说了。”
就像在工作中无差别对每个下属的绝对压制。
遗憾的是,这是谈恋爱又不是工作,他们是情侣又不是上下级关系。
你可不就是混蛋么?何唯心想。
何唯不挣扎也懒得吭声,任凭对方的手继续向下捏住他的指尖,尽管书房里有中央空调制暖,也许是此刻心情的躯体化反应,他单穿着一件毛衣冷得发抖,忍着不去贴近那具浑身散发着热气的身体。
许言之的衬衫领子敞开着,刚才在楼下被咬的位置已经从浅红色变成深红色。其实何唯啃咬的力度并不重,和两人平时打情骂俏的时候差不多,所以许言之才甘之如饴被彻底爽到了,但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长相俊逸气场强大,身材挺拔肌肉紧致,就连头发丝都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皮肤却娇嫩得很,每次事后,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总是比何唯更多。
费尽口舌的长篇大论并没有感动何唯,他继续保持沉默,目光一直停留在许言之身上的红痕,想抽回手却被更用力地钳制住。
许言之动作上是强硬了点,表情却看不出丝毫恼怒,语气也保持着耐心和温柔:“我能体会你的感受,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洗白自己,我承认,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我的想法可能会更恶劣更龌龊。”
最后他说:“小唯,你生气是应该的。”
你生气是应该的。
这句话比刚才的滔滔不绝啰里八嗦更有效果,没有直接说出口的情绪最终被接住并且得到正向反馈,何唯移开了踩着许言之的鞋子,收回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混蛋的想法,抬头对上他高眉深目含情脉脉的双眼。
这个动作让彼此缓了口气,气氛不再那么紧绷压抑,许言之把额头抵在何唯肩膀上,没被拒绝意味着可以更进一步,他双臂缠住何唯的腰,在侧颈上落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何唯感受到了对方体温,在床上的时候互相都挺放得开,现在却纯情得像是没开过荤,他的耳尖被这个吻撩得有些发烫,没躲开许言之的禁锢。
许言之闷不作声,拥抱了一分钟后才开口:“但是小唯,生气要有时限,你得给我一个准数……”
何唯:?
他刚才还说“长点教训”,现在却厚着脸皮强词夺理地讨价还价?
“不然我不会让你离开半步,你哪里都去不了。”
何唯:?
他怎么能红着眼睛用带着哭腔的语气说出威胁的话?
“一个晚上够吗?我们……不做什么的,你睡客房,气消了我就放你走。”
何唯才不惯着他。
何唯用力推开许言之,顺便捞起丢在沙发上的外套。
“行了,我要回家。”
“不行。”许言之不假思索,但是立刻服软,“也行,我们明天见面的时候,你能消气吗?”
真搞笑,谁想明天就跟你见面?何唯拒绝了:“再说吧,我现在只想回家。”
书房的门被打开,许言之压低声音怒吼:“何唯!”
何唯身体一僵,没回头也没迈步,冷冷说道:“怎么?”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嗨没事儿!地铁还没停运呢!”何唯潇洒地把外套甩到肩上,说,“许总,您舟车劳顿,早点休息!”
别墅周边近距离内没有公共交通,虽然是市中心但深夜时分网约车也没那么好等,最近的地铁站在2公里外的植物园南门,6号线末班车会在零点三十分途径此站前往万宁区的终点站,步行五分钟就可以到达兰亭小区。
出了院子,铁门合上,何唯在门口站了十秒,又慢慢走到在这个季节已经枝枯叶落的黄花风铃木树下,没有等到许言之的再次挽留,他开始往地铁站方向狂奔,依旧晚了两分钟。
许言之颓废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坐着,脑海里倒是在想些着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比如要给侄女和外甥女买什么新年礼物,权衡是否减持某娱乐公司的股份,要不要看在何唯的面子上对姓陈的手下留情,得尽快找个时间搬进精装修相当于样板房的新房,刚才为什么不强硬点把何唯留下……
是啊,为什么不呢?
终于在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里捋出了关键所在,许言之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起身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圈,压在书桌上的那张照片被重新拿在手中,原封不动塞回书里。
地铁到家只要4块钱,深夜时段的网约车费用是86元,何唯望着在整齐划一的路灯照耀下的笔直的马路,过往车辆很少,他压了压腿稍微热身,准备起步的时候,许言之打了电话过来。
“你等我一分钟,我去接你。”
“我在地铁上了。”
“不要撒谎。”
植物园南门站2号出入口的保安员拉下了卷帘门。许言之外套都没穿,启动了车子。
“我真的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