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随意而冷淡,没有丝毫物伤其类的怜悯与同情。
“说实话,这批女人的素质良莠不齐,不太好处理,费了我不少功夫。郑文德做人口生意时并不太讲究货物质量,来来去去的无非是价位上的些许差异,他只要能成功出手,就是纯收益。我不同,我只要上等货。”柯云若无其事地讲述着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言语间的可怕事实令人心惊。
“为此,陆云特意开发了‘有友’这个强社交属性的手机软件,我们会在上面寻找一些经济上有困难、或者抱有不切实际梦想的年轻女孩。威逼利诱、性|爱录像……有了第一次就跑不掉了,这些漂亮姑娘成为了我手上一笔通用的性资源。”
柯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周长官,你应该懂的吧?很多时候,金钱与权利是会为美色让步的。”
话题至此,周淮屿前所未有地清晰认识到面前的女人是个毫无良知与同理心的亡命徒,可悲的遭遇不影响她的可恶之处。哪怕柯云供述的许多事情他早有猜测,但听到时依然会为之愤怒。他冷声道:“你就是这样找上庄一心的吧?”
然而柯云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完全是。我先前说过,除去邹强父子,还有一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执棋之人,庄一心就是这个人亲自挑选出来的。”
终于出现了和目标对象直接挂钩的信息,周淮屿立刻追问:“为什么选中庄一心?她有什么特殊之处?”没等柯云作答,周淮屿缓缓皱眉思索,“难道说,是因为她的·…”
“看样子周长官猜到了。”柯云恶劣地笑了,“十七岁,多美妙的年华呀。干净又漂亮,这样一份厚礼,有哪个男人舍得拒绝呢?”
“那个人让你把庄一心送给谁?”
“邹文凯。”柯云这次直接答道,“我和郑文德都为那个人做事,丁磊则是邹强父子的手下,他入狱后,我们的生意消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了得力干将,邹强在分账上退让了不少。直到邹文凯拉了陆云入伙,两边的局势才重新恢复平衡。两年前,邹强升任市委副书记,丁磊又在邹强的活动下提前出狱,那个人便让我筛选出适龄的女生,挑一个送过去给邹文凯,以表继续合作的诚意。”“你在说谎。”周淮屿也毫不迟疑地打断了她,“你深爱邹文凯,怎么会允许别的女人轻易靠近他。”
柯云解释道:“周长官。上头的人发了话,我就算再不情愿又有什么办法?”
“这就是我判断你说谎的第二个原因了。”周淮屿不为所动,“就算那个人指使你将庄一心送给谁,也不可能是送给邹文凯。这根本不合逻辑。”
“周长官,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柯云扯动自己腕上的镣铐,“我真没必要骗你,庄一心又不是第一个被送出去的女孩。”
周淮屿却轻轻摇头。他笃定地说:“不,她不一样。是你自己说的,那个人特意挑出了当时年仅十七岁的庄一心当作礼物送出——准确来讲,应该是设下陷阱才对。庄一心在你们的眼里是货物,既然要发挥她身上的价值。何不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案?”“邹文凯再富有,充其量是个商人。”周淮屿沉声说,“两年前,邹强爬到了市委副书记的位置,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蛋糕就这么大,他得势了,自然有人得少吃些。如果我是你背后的那个人,一定会想要制衡住他。”
“该怎么做才最有效呢?”无视了柯云难看的神色。周淮屿淡淡道:“一个政客,一旦被公众知晓他和未成年人发生过,这该是多沉重的一击?”
远处传来汽笛轰鸣,黑夜中只能隐约看清出港船只的轮廓。脚下的河水静静流淌,与横贯临南的主河道汇聚一处。夜空漆黑无垠,唯有晚风掠起波澜,将白日里的暑气一扫而空。
纪洛宸和周淮屿并肩坐在河堤旁,这儿是当初曹栋推周淮屿入水的地方。微微侧头看向自家搭档,纪洛宸笑着说:“你今儿的讯问方式得亏是被我旁听,换了别人,一准心里对你有想法。”
“我问得不好吗?”周淮屿也看他,无辜道:“柯云不是全交代了吗?就连说谎也被我抓出来了。”“嫩了吧,给你复个盘。”纪洛宸牵起他的手,开始掰手指算账,“第一,你空着手去问,什么证据都没有,这样很容易被对方反客为主拿捏住。”
夜里风凉,纪洛宸特意带上了两件长袖外套。此刻周淮屿穿着他的衣服,纤长白皙的手指被过于宽大的袖管遮住了一半,纪洛宸捏着他的手,不知为何感觉很渴。
清了清嗓子,他继续说:“第二。我算是发现了。你经常会站在犯罪分子的角度思考案情。‘如果我是你’,这种话术得尽量少用。”
“还有没有要批判的?”周淮屿懒懒道。他举着两根手指在脸颊旁,看上去像是在比耶,又随手用无名指和小拇指
纪洛宸被他撩拨得天灵盖一阵酥麻,连忙撤回手,义正辞严道:“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事前说好的会留神我发来的信息,你怎么不理我,已读不回啊?”?
“……噗。”周淮屿笑出了声,今夜无月,他的双眸却明亮若星子,“业务不熟练。下次一定注意。”
水波潺潺,两人的倒影随之摇晃。忙碌了一天。纪洛宸索性席地躺下,将左手搁在脑后,“柯云的口供价值很大,至少我们现在终于能捋清时间线了。”坐得累了,周淮屿也学着他躺倒,纪洛宸见状连忙伸出右手,让他枕在自己的臂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