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搭骨尸的来人说要一颗后槽牙随着尸骨一同埋入坟冢才行,虽然我也不了解这其中原由,只要有钱领随了他们怎样都是可以的。”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这”柳国庆迟疑了半晌“白白净净,个子挺高人好像挺帅,不过只能看清下巴,剩下的看不清。”
“我喊你一声爸,你怎么这么恶毒啊!”柳云晴从休息室里出来,疲惫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看到迎面走来的戴着手铐的柳国庆,几乎是嘶吼着扑上去。“我妈到死都相信你!”
“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这么对她!”
“你怎么不去死啊!”
柳云晴被边上的工作人员迅速拉开,防止她对柳国庆做出什么过度伤害的行为。
也因着柳云晴的动作打断了纪洛宸要问下去的话。
现在柳国庆已经认罪。
等待他的会有法律的审判,这个女孩已经够苦了,没有人希望她再因为对柳国庆打击报复而背上什么罪名。
“柳国庆!你真不是个东西!”
柳云晴的声音在走廊里歇斯底里,听得每个人的心里都肝肠寸断。
母亲用仅剩的能力庇佑着她的孩子不受到伤害,或许谢淑芬早就看穿了柳国庆的谎言,可是她无能为力。
她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没有能力改变这个家庭,只能让自己的孩子离开,离得远远的,离开无计可施的母亲,离开嗜赌成性的父亲,离开糟糕透顶的家庭。
这是她,竭尽全力能为孩子做的一切了。
这个案子已经尘埃落定,周淮屿感慨地回办公室收拾东西,虽然他的左手在作画方面完全没问题,但收拾起东西来还是没有右手利落,只得一张一张的把桌面上的速写纸都摞到一起。
办公室门大敞着,纪洛宸一走一过就看见周淮屿瘸着手收拾办公桌。
他左右张望了一圈,好像很随意一般的走了进去。
“这是收拾办公室呢……”周淮屿将那些摊得乱七八糟的速写纸边对边角对角放到一起,纪洛宸好奇的拿起一张肖像画时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谢淑芬?”
“什么?”周淮屿凑过来看,那是他前几天重新帮柳国庆画的谢淑芬肖像。
周淮屿突然觉得荒谬,这个人分明虚伪又懦弱,却偏偏要伪装成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先骗过所有人,再骗过自己,然后以为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他是真想躲到他的幻想里去,用弥天大谎做一个美梦。”
周淮屿拿过画像,画上的谢淑芬没有旗袍,没有玫瑰,没有任何繁文缛节的束缚,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留着那个时期流行的麻花辫,二十出头的面庞温暖而幸福。
“逃不掉的,”纪洛宸叹了口气,“再多的谎言也掩盖不了真相,他的谎言搭建得再完美也只是空中楼阁,风一吹就会散。”
每一次呼吸都会留下印记。就像每一个谎言都是现实的衍生,用虚幻的地基来撰写一幢虚幻的楼,等到拨云见日的那天。罪恶只会无处可藏。
事情过去已有一段时间了,纪洛宸闲时就手里拿着报告一遍遍的看着就好似那报告里能看出什么东西一样,连沈知黎何时进的门都不知道。
沈知黎屈指再人桌面敲了敲。“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连我来了都没注意到。”
纪洛宸回神看着沈知黎“这个牙真是只是一个意外跟他们没有关系吗?”
沈知黎深知这人是又掉进那个旋涡里去了,劈手将报告夺了过来。
“意外也好,真有关也罢,这事现在也不是你应该想的,谈局给你找了一个活计需要你跟小周去一下。”
“什么活计”纪洛宸明显一蒙,有什么活还需要他这个处长出手。
“谈局说了,整个局里就你这么一个闲人,看你太舒服了给你找点活干。废话别这么多,小周已经在门口等你了快去。”
正午的阳光正好,透过树梢洒在鹅卵石小路上,留下一片随风摇曳的斑驳光影。树上的梅花花瓣被风吹下落了一地,被草坪温柔接住,混入高低错落的三色堇花丛;鸟雀站在高高的树顶独享最甜蜜的午餐,时而探头瞄一眼树下风景;也有些落雪沉甸甸垂下枝头,被身量不高的小朋友一把拍下。
“小、小屿哥哥,这个给你!”
皮肤微黑的小男孩紧张地捧着手里用奶白皮包裹的奶糖,走路都快顺拐了。脸蛋还红扑扑看着面前手拿画笔的人。
“嗯?是大白兔奶糖呀,谢谢我们小金,哥哥很喜欢。”
小男孩欢呼着转身跑远了,周淮屿笑着目送他,小心地把奶糖揣入挎包中。而后继续拿起铅笔在纸上描绘起来。
偏下垂的眼角,鼻头圆润,山根不高——咚咚。
画笔停顿了一下,继续描绘:因长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脸上已满是皱纹和晒斑,眉毛粗旷——哐啷。
周淮屿无奈停笔,侧头问道:“纪洛宸,你只是修一个秋千,怎么会弄出这么大动静?”
小朋友的欢笑声立时传遍了小院,纪洛宸郁闷地揉了把鼻子,悻悻道:“好好好,我下手轻一点。”见周淮屿又转过去认真作画,他这才嘟囔着说完下半句:“拜托,我在这边辛辛苦苦修了半天的东西,竟然一块奶糖都没有,现在的小鬼也是颜控……”
已而日头渐落,夕阳在山,清透的红色云霞染遍天际。周淮屿揉着酸痛的肩胛骨,把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收入画夹。
纪洛宸适时地上前半步,替他捏了捏泛酸的筋骨道:“一天又画不完这么些人,你略微慢点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