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又无法自降格调同那只狐狸骂街,只好一脸铁青的坐在凌霄宝殿里,□□着他仅剩的几根胡子。
外面妖王骂势正凶,身侧便有文官给玉帝出谋划策:“朝中的兵将可未碰那妖后一丝一毫,杀她的是那疯子,何不把他交出去以息妖王之怒?陛下不是看那疯子碍眼很久了吗?”
玉帝眼神一亮,咳嗽几声道:“那疯子来头不明,实力却不小,如何肯就范吗?”
“那就再加罪一条,锁神链重宝定是被他贪墨了,若是不交出来,便让他上戮仙台。反正只是贬辍小惩,又不要他性命,何必抗旨不遵?便是西天佛祖也不好置喙。等到落入凡界那妖孽纵横的地盘……嘿嘿,妖王要如何处置还不是由他?”
玉帝拍掌大笑:“哈哈,此计果然损……额,妙哉!”
天庭之上阴云密布,风雨将至,银河之下却是一片静寂。如砂的银星缓缓流淌,一条暗流吐着水花悄悄涌入一片莹白色的天地。
硕大圆润的玉盘悬垂在虚空之中,一只雪白的兔子正蹲在桂花树下,两爪握着玉杵,边捣药边唱着:
“月下窥尘双眼红,因缘既定何必争。天冥云蒙采药去,不为长生为众生……”
?
☆、灭法国
? 小玉带着蝎子精不知去向,女儿国王业已换了新君。唐僧从浮肿迅速变成了消瘦,接连几日都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唯独眼神越发清透光亮起来。
日升月落,山水相依,东行的路显得格外漫长,打妖怪积功德的日子也过的似乎没有尽头。我抬眼望去,前方隐隐出现了一座黑色城池的影子,仿佛一只巨大的枭鸟在俯瞰着大地。
“看,翻过这个坡就到那座城了。”
小白眼皮都没抬,自顾自闻着路旁的野花,“没听过望山跑死马么?说好了一天四时辰工作制的,我才不加班!”
白马梗着脑袋死活不肯走了,唐僧无奈的轻叹一声,呼了句佛号说:“要不就在这露宿一夜吧,你们看这里西风静寂,枯藤老树,落日昏鸦,别有一番沧桑之美。”
他单薄的背影透着悲壮,在夕阳中笔直的站成了一棵忧伤的树。
我看了眼周围的乱坟岗,叹口气走过去,准备捡些夜里生火用枯柴。这里想是穷苦百姓的葬土,不少坟茔已经破败不堪,荒草丛生。
路过一个坟碑的时候突然听到乌鸦怪叫,我俯下身,将墓碑上的泥土擦去,死者的名字便全部显露了出来。
“释无常?”我转向旁边的坟墓看去,“释明愿……释长方……释慧忍……”再看几个皆是如此,我站起身远远望去,略略盘算一番,背后不禁升起一股凉意。
这片坟地竟然埋葬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出家人!近万僧人埋骨之地……难不成这里是一个佛国?
“你也注意到了?”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这里怨气很重,这些僧人只怕都是死于非命。”
“前面究竟是什么地方?”
小白摇摇头道:“我只能感应到是个危险的世界,那里人人倾轧、虚荣逐利、物欲横流、晦暗无明。”
“灭法之境?”我记起如来曾经描述过这样的地方。
“也许是吧,凡界有三千繁华,亦有三千险恶,说不定是个人间地狱。明天去看看便知道了,我要睡觉了。”小白甩着尾巴走出了坟岗。
我抬起头,天上月色暗淡,星子稀疏的像八戒的头发。晚风吹来腐叶的味道,带着一股凋敝的气息。
我架好树枝燃起火堆,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八戒和沙僧已经枕着行李睡得口水满地,唐僧则坐在枯树下不停诵经,似是忏悔,又似祈祷,我在颂声中合了眼。
一夜无梦。
这个叫灭法国的地方并未如我们想象的衰败荒凉,与之相反,整座城池富裕奢华,连贫民百姓都恨不能把全部家当穿在身上展示于人,只是我们还来不及欣赏,刚入城就被黑压压的人群包围了起来。
“快看!是和尚!”
“快把他们抓起来交给大王领赏!”
“我先看到的!谁也别和老子抢!”
“放屁!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快抓住他们!他们跑了!”
唐僧一边跑一边郁闷的问我:“为什么我有种进了妖山的感觉呢?”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满眼放光的人群说:“他们和妖不一样,妖是要吃你,他们是要杀你。”
“那有什么本质区别吗?不都是死路一条。”
“有啊,这要看你是想进棺材里还是进肚子里了。”
大街上的混乱局势很快被士兵压制住,治安官员当众宣称引起骚乱的和尚已经被捕,目前城中秩序正常,民众情绪稳定,灭法国依然是一派祥和景象。
国王对我们致以了亲切的欢迎和诚挚的问候,并且委婉的表示希望我们能同那九千九百九十六名僧人一起作伴。
我对此深表遗憾并婉言谢绝,双方就此事展开了友好而热烈的讨论,谈判最终在共识未能达成的祥和气氛中破裂。
就在被重重武士包围过来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唐僧终于开了金口。
他问国王:“何以灭法?”
国王答:“有权,任性。”
唐僧咽下一口血,继续问:“所灭何法?”
国王答:“佛说一切法。”
唐僧笑道:“佛本无法,何以灭之?”
国王瞪大眼睛,惊诧问道:“佛若无法,你这和尚修的什么?”
唐僧揖掌道:“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须一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