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的好,既然她们不在乎,就莫怪她想法设法地占为己有了。华羽衡冷眼看着安赫连连点头,终于压不住心里的厌烦,只对着高临宜略一点头:“他身子还没好,恕我不能相送了。”
耳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华羽衡才回到屋中,却不意迎上一双清亮的眼。容温云披衣坐着,定定地看着她,不错开视线。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她一边问着,一边坐到了床边,帮他把落到腰间的被子拢上来。
熟悉的体温和她呼出的气息都落在耳后,容温云僵直着红透了耳根,无声地摇头。迟疑着侧过头去看他曾以为远在云端的女子。
华羽衡稍一犹豫,还是没有将身前过于单薄的身子圈进怀里,只是伸手摸了摸他散落的长发:“不管怎么样,总要先养好身体……我去……”
她一边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容温云拥被坐着,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前,左手已经攥住了她的袍袖。看着回眸朝他温柔浅笑的女子,终于心口一重,受惊一般松开手中的布料。
华羽衡本意是要让他安静地想想,却在回身的刹那觉得眼角胀痛,男人的身体微微地前倾,像是渴望着心爱的东西却无力买下的孩子。
往外走的步子停了下来,华羽衡忍不住将他清瘦的身体拥住,不顾他轻微的颤抖,轻触着血色浅淡的唇。
允诺
允诺
“唔……嗯、嗯唔……”
低微的嘤咛让意乱情迷的人恍然清醒,仰首退开一步的距离:“对、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我先回去……”
容温云比她更晚一步地回过神,目送着她的背影,心口一点点收紧,快要窒息的疼。有无数个声音在诱惑着:答应她,答应了她就是你的妻主,她会心疼你,会照顾你……
因为那个浅浅的吻而变得湿润的唇张了又合,可是,他又能给她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要怎么自私,怎么厚颜,才能开得了口。
华羽衡为自己薄弱的自制力自嘲地笑了笑,轻轻掩上门,确定关好后才舒了口气,盘算着明天来的时候给他带些款式新奇的点心让他琢磨,免得他枯坐无聊。她脚下步子未停,一边胡思乱想,已经到了门廊处,才隐隐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你、咳咳……你的……咳、衣服……”
步子虚浮的男人赶到她面前,一句话咳得断断续续,却执意将披风递到她手里。华羽衡匆匆扫了他一眼,已经压不住腾起的恼怒,不但没有接,反而将他横抱起来。
“做什、啊……你怎么……”
容温云的身量不算矮,甚至比一般男子要稍微高出一些,抱在她手中却是极轻,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重量。
“我才要问你,这是做什么!”华羽衡把他塞进被子里,紧紧裹着:“知道这是什么天么?竟然穿着单衣就出来!你还要不要命了!”
“我……”
“这是要做什么?把衣服还给我?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怒气之下,动作并不轻,见容温云一瞬痛得皱起的眉,又不由懊恼,吸了一口气压住怒火:“我说过你可以慢慢想……不要这么快拒绝,知道吗?”
“我没有……”垂首的男人开始时不知道她在气恼什么,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他把衣服送去给她,只是想到她方才的夜行衣很单薄:“我只是咳、咳咳……”
华羽衡抿着唇,看得出依旧没有消气,却放轻了动作,顺着他的背脊轻拍。不断咳着的男人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她带了懊恼和心疼的脸色,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对扑簌掉落的眼泪无知无觉,短短的三个字哽咽在喉间,变得破碎而湿润。
“我答应……答应你……”
梅韶的话犹在耳边,上天就将这个人带到他面前。这个女子,即使是盛怒之下,也那样温柔地护着他。
与这样的人成为爱人,成为家人,是太大的诱惑。就算是再自私,再厚颜也好,他真的很希望,能够留在她身边。
“你……你真的……温云?”
责备的话语被拦腰截断,华羽衡惊讶地看着连连点头的男人,慢慢柔和了表情,掌心覆在他颊上,用指腹抹去了泪痕,将自己的额头抵了上去,环住他轻叹。
华风回来复命的时候,正听到华羽衡的怒斥,因此停在门外不知该不该进去,隔了一会儿听得屋中安静下来,才屈指敲了敲门:“小姐?”
华羽衡对容温云笑了笑:“不许再拿自己身子玩笑了,我明日来看你,可好?”
面容赧红的男人轻轻点头,伸手把披肩展开,示意她披上,才温顺地由着她把自己塞进被褥间。只略偏着头看着她离开,暗自攥紧了手指,即使在所有人心中他都算不上良配,即使明知自己配不上她,他也还想为了她尝试一次。
然而第二日出现在门口的人,却叫他微微失望。门口的两个少年有着如出一辙的面容,俱是粉腮杏眼,一般无二的俏皮精致。
“是你们……”容温云愣了愣,才想起这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容正是年前随着那老者一同上门行骗的两个孩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绿衫的少年有些尴尬地转开眼,与身边黄衫的同伴相视一眼,并肩向前走了一步:“公子,小姐让我们来伺候您。”
“呃,她……”
“小姐说她还有些事要做,稍后才能过来,”黄衫的少年似乎是两人中较大的一个,伶俐地上前答话:“公子如果有事可以差遣我和听雨去办。”
绿衫的少年也连连点头:“他叫听风,我叫听雨,都是小姐赐的名字。小姐命我们今后就跟在公子身边。”
容温云抑制不住地轻咳了一声,两个少年连忙上前端茶递水,倒叫他一时手足无措。幸好听雨性子活泼,公子长公子短地脆声喊着,消减了几分生疏感。只是他一向并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不免有些怪异的感觉。
“你们,呃……听风、听雨,你们自己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可是小姐说……”
“小姐我说什么了?”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听雨的迟疑,华羽衡推开门进来,见容温云倚靠在床上休息,才展颜一笑:“小姐我不是说了要听正君的吩咐么?好了,下去吧。”
胸口涌起一阵暖意,容温云面上蓦然飞红,眼看着华羽衡在床边坐下,带着盈盈的笑意轻声对自己说话:“我求母亲遣了人来提亲,正在前面呢,我说正君可没有错。”
“你……还没有娶夫么?我以为……”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华羽衡将一时语塞的男人轻轻拥了拥才放开:“若是我家里三夫四侍的,又怎么有资格说好好照顾你?”
“我……”
“我家中只有一兄一弟,大哥已经出嫁,小弟刚十一岁,还有一个姐姐,不过她常年不在家中的,母亲朝里的事务繁忙,父亲原本是武林世家的,性子不拘束,也很好相处。”华羽衡思量着要怎么把一直没有提到过的身份告诉他,一边安慰道:“如果将来你觉得拘束,我们也可以另寻个院子搬出来住,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