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一笑就出褶的脸说是皇帝请他进去,陈旭谢过进去,大太监站在门口继续守着。
屋内的气氛僵滞冷然,陈珏的床前挺拔着两个身影,一个穿着绣着牡丹的浅色华裳,一个紫色的朝服尚未脱去,女子瞧着雍容华贵,男子则是秦令抒。
人多却没有话语的泄出,陈旭向陈珏问候的声音也就突兀起来,“儿臣见过父皇。”
隔着一层薄纱,陈旭看到陈珏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动了动。
系统在他脑海里突然出声道,“宿主,屋内你没见过的女子是皇后哦。”
陈旭又给皇后行了礼。
皇后的面色有些透明的凄然,像是方才的谈话往她心上扎了不安宁的针,她见了陈旭,和陈旭说了句,太子多礼,身为皇后她声音并不柔媚,反而铿锵有力,带着醒目的飒然。
陈旭有些意想不到,直起身,却是听到,陈珏言语冷淡命他们回去。
秦令抒在此期间还朝他挤眉弄眼打招呼,心大至极,简直一副有勇无谋的莽撞少年样,也不知他可是看到了自家亲姐的异常。
他朝人微微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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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在陈珏的招呼下走近床榻,纱幔后面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陈珏压低的眉眼就出现在眼前,白而惨的唇色,黑而深的眸色。
拉着他手腕的手相比人正常温热的体温却是有区别,那是寒凉圈在了他手腕的一周,蔓延到他的指尖,感到异样蜷起的指节又被陈珏握着手撑直。
陈珏的冷然浮露于外,没有笑意,让他本就天潢贵胄的高傲的神色,更是透着疏懒,陈旭作为皇帝儿子的身份,在此刻直白的被人否定了,他是芥草,他是尘埃,是可以随意杀戮的存在。
双腿暗自蓄力,宁可拼个你死我活,不能随意死于歹人之手。
好在,陈珏只是惯常的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为此而紧张,寒凉的触感褪去,陈珏松开手,他靠在身后的玉枕上,阖上双眼,略微含青的下眼出现在陈旭眼中。
外边突然来了人,穿着一身普通的宫人衣裳,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是自尽三件套——白绫,毒酒,匕。
什么理由要他死?
陈旭双腿灌铅般沉重,真是惨不忍睹。
陈珏撩起眼皮,他病弱的音线平直,毫无感情而言,“去椒房殿,赐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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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走后的乾阳殿空了人息,陈珏松散的丝披在他的脑后,疲惫的眼皮又盖住了他深不可测的眼珠,他不浓不淡的眉毛明显的向中间蹙起,他的唇抿着,像是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软鞋踩在内间精美的砖块上,黑色的裤脚在地上反射影影绰绰的倒影,来人单膝跪在地上,向陈珏行礼。
透过纱帐,地上的人看着榻上没有动作的人,静静地等待着。
须臾过后,龙床上,淡淡的声音越出薄纱,“带上新塞进暗卫里的人,去给华燮送份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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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令抒出宫门的时候,忽然被宫内的人拦住了,那人是他阿姐的贴身婢女,芙儿。
她面色悲痛欲绝,语气急切,泣音不止,直叫着他赶快回去,说是太子殿下端来了给他阿姐自尽的物件。
他心上犹不信,却是疾驰跑到了椒房殿。
一到椒房殿的门口,就见着伺候在椒房殿里外的宫女奴才聚集在门口,呜呜咽咽的抽泣,他迅瞥过,冲入殿内。
砸进他眼眶里的是大殿上立着的白色绣鞋,上面绣鞋枝叶伸展的梅花,他阿姐一身雪白的衣服,自缢在房梁之上。
秦令抒双目赤红,冲上前去,抱住他阿姐的双腿将人放了下来。
“啊!”秦风筱安静的躺在他怀里,声息全无,面色青紫,他怒吼叫出声,眼泪断了线砸在她身上。
秦令抒不可置信的伸手去摸秦风筱的脸,残留的温度更是刺激了他,若他晚一步出宫,就不会让阿姐被人逼死。
她可是陈国的皇后,竟敢让她上吊而亡。
秦令抒血红的双眼在大殿里巡回,他看见了现在端着托盘奴才身前的陈旭,那托盘上边,还存在着鸩酒和匕。
杀了他,杀了他。
秦令抒的胳膊因着巨大的情绪而颤抖,他的肌肉像是石块绷紧,慢慢的放下手中人,他站起来,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外掉,透明的水滴落在地上,他血红的双眼紧盯着陈旭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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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样轻而易举就给他定了罪名,陈旭是真的,喜极而泣,人生的乐趣莫过于树敌,死亡是终极追求。
秦风筱的死,是陈珏给他埋下的陷阱,他精准的成为了秦令抒眼中罪不可恕的恶人。
秦令抒看他的眼神,是尸山血海淬出来的怒意杀意,不顾一切而又宛若实质。
他的手已经朝他的脖子伸过来,清脆的骨头鸣响从后方传来,杯子破碎在地上,刀刃碰击地面也有明朗的锐意,秦令抒拧断了他身后奴才的脖子,托板摔在陈旭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