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非常小,他们很快就挪动到了床边,纪平澜放松了拥抱,以便腾出手来脱何玉铭的衣服。
就在这时背上突如其来的刺痒让他忍不住扭动起来,伸手想去挠后背:“嘶……什么东西!”
“别动。”何玉铭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准确无误地抓出了一只跳蚤。
纪平澜瞠目结舌地看着何玉铭把那个小虫子弹开。
他一向是爱干净的,连带着整个独立团都很重视卫生除虫工作,这不光是为了军容风貌,主要还是因为寄生虫会传播鼠疫伤寒之类的疾病,每年都会造成大量的非战斗减员。
想到现如今连他身上也开始长虱子跳蚤了,纪平澜就感到浑身别扭:“……什么时候爬到我身上的?”
“这间房子里至少有六种以上,超过九十只会咬人的虫子。”何玉铭感慨地看了看木床上那条脏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被子,“它们现在很饿。”
光是听他这么说,纪平澜都觉得身上开始痒了:“什么鬼地方,猪圈都没这么脏!”
“那你去睡猪圈,让猪住进来呗。”何玉铭居然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算了,我们出去睡帐篷吧。”纪平澜泄气了。
“我随便,只要你忍得了。”何玉铭意味深长地往他的下三路瞄了一眼。
“说的我好像色中恶鬼似的……又不是不做就会死。”纪平澜转身要去开门。
何玉铭却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不怀好意地笑道:“别急着走啊,你不想再抱我一会儿吗?”
“……算我怕了你,别来招我了。”纪平澜虽然不舍,却也只能咬牙推开他的手,“不是我不想,我只是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再找机会吧。”
天知道他得多难才能克制自己忍耐下来,因为他毕竟不是真禽兽,不能将爱人当成单纯的泄欲工具,何玉铭在他心里就是一个精神信标一样神圣的存在,他说什么也不能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就让何玉铭在这种猪圈一样的地方屈就他。
好在何玉铭也能理解这个完美主义者的小小偏执,反正他本身不会有什么欲求不满的烦恼,逗逗纪平澜也只是因为好玩而已。
有了人迹就表示离出山不远了,可是接下来的道路却并非一帆风顺,出了山他们还要经过一段日军占领的区域,并且横渡黄河才能到达友军的地盘,而现在独立团唯一的优势就是,这边的日军还没有人知道独立团已经穿过了茫茫群山,跑到了他们的地界。
按照纪平澜的安排,他们白天先养精蓄锐休息充足,然后用一晚上的时间通过封锁区,天明时分渡河。
所有人都知道这会是最后也最艰难的一段路,他们衣衫褴褛、疲惫不堪,大部分人不是伤着就是病着,弹药也所剩无几,之所以还在坚持,只因为纪平澜在驴子面前吊了一个诱人的胡萝卜:回家。
虽然这是他们的国土,却已经不是他们的领地,他们是一群落单的孤魂野鬼,急切地想要回到让他们觉得安全的人群中去。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何玉铭带着他们成功地绕开了所有敌军的岗哨,可是越接近中日交战的前线,日军的防守就越严密,想要渡河,他们只能强行突破封锁硬闯。
清晨五点,天刚开始亮,守了一夜的日军卫兵在岗位上昏昏欲睡。
这时道路上一个小队的日军士兵整整齐齐地跑了过来,让他们一下子清醒了。而带领这支队伍的不是别人,正是伪装成日军军官的何玉铭。
想要在天亮时分靠近日军营地又不引起警觉,这无疑是最靠谱的方法,何玉铭抬手示意部队停下,带着两个士兵走上前,用日语对哨兵说:“有紧急军情,叫醒你们的长官。”
哨兵虽然不明所以,但毕竟是服从成性,应了声“嗨”就去岗亭里打电话,就在他们的注意力从人转向电话机的时候,何玉铭带来的两个士兵神不知鬼不觉地靠了过去,从后面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这队穿着日军军装的人都是独立团里选出来的素质最好,下手最狠的老兵,他们砍断了电话线,像鬼一样地摸进了沉睡的营房,一人盯住一个熟睡的日军,打着手势默数着,在同一时间痛下杀手,让没睡醒的鬼子稀里糊涂地就做了鬼。
灭掉一个房间再去下一个,一直杀到第三间才碰到一个醒得过早的日军,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些一脸杀气的陌生人,临死前最后的嘶喊声响彻了整个营地。
不过这时候纪平澜带领的队伍也已经潜进了营地,暗杀瞬间变成了激烈的枪战和肉搏。
赵蔓兮生平第一次这么接近死亡,在纷飞的弹雨中她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尖叫,就算是新兵蛋子孟小舟心理素质都比她要好些,本来他们两个被交代给一个老兵照看,可是没多久那个老兵就身中数弹死在了他们面前。
孟小舟拉着赵蔓兮躲在一处墙脚,赵蔓兮觉得她要崩溃了,她试图在这一团混乱中找到纪平澜的身影,那是极度恐慌当中下意识地寻找安全感的行为,可眼前杀得难分难解的人里她甚至都分不清哪个是友哪个是敌。
一个日军跑过这个转角,看了他们一眼就走了,那是独立团的人扮的,另一个光着上半身的日军也跑过这个转角,看到赵蔓兮楞了一下,然后吼叫着举起刺刀杀向旁边的孟小舟。
孟小舟倒拎着他根本不会开的步枪,当烧火棍一样挥了出去,把那个日军砸得歪倒在地,然后他拉起赵蔓兮就跑。
相邻的另一个日军营地也远远地听到了枪响,开始还以为隔壁这么早就开始射击训练了,直到有日军拉响手雷,他们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电话也打不通,鉴于电话断线也是常有的事,他们只是派了个人过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