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鄔意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娘,看!」
他一溜煙停到鄔母跟前,沒有看到鄔瑾,只把雙手往上托,手心裡托著一個糖狻猊,糖色雪白,在日頭下流動著潔白的光,空氣里一下子就撒上了香甜氣味。
「劉博文給我的,娘,劉博文他爹是員外,做買賣可厲害了,劉博文說他家裡什麼都有!」
他收回手,伸出舌頭,小心翼翼在猊糖上舔了一下,又端在手裡細看:「娘,真好吃。」
隨後,他那前方響起了鄔瑾堅硬的聲音:「劉博文為什麼給你猊糖?」
鄔意嚇了一跳,一伸腦袋,才看到鄔瑾就站在院子裡,正在審視他和他的糖。
他挺直的背駝了下去,肩膀也往裡縮,只有雙手緊握著糖,像個小受氣包:「哥,我、我和劉博文玩的好。」
鄔瑾沉默地看著他。
他畏畏縮縮的,硬著頭皮往裡走:「我跟劉博文意氣相投,你有富貴朋友,我也有,別人送你猊糖,當然也有人送我,你不信,去學裡問先生好啦,反正我沒有犯錯。」
鄔瑾看著鄔意一屁股坐到廊下,丟開書袋,把一個猊糖舔的面目全非,心知有異,只是無處可問,就存在心裡,先進屋去看鄔父。
「爹,這個時候不要撿珠子了,傷眼睛。」
移開簸籮,他抱起鄔父去解手,又帶他出去坐坐,透透氣,走到水缸想舀水,見裡頭水已經見底,就去挑水桶,打算去方井裡打水。
等挑水回來,他再帶上鄔意去賣餅。
剛一開門,就見外面站著個穿青衣短褐的小子,腳下堆放著大包小裹,見鄔瑾開門,連忙拱手:「鄔少爺,我正要敲門,沒想到您就出來了。」
「大海,叫我鄔瑾就行,你怎麼在這兒?」鄔瑾放下水桶扁擔,請他進屋,「進屋說話,你家少爺有事?」
這小子是程廷的小廝,因為在牙行的時候,不知怎麼肚子大的出奇,頭腳倒是細瘦,是個兩頭尖,程廷看的稀奇,就買了他,還給他取名「胖大海」。
程廷剛到州學時,常使喚他,因此州學裡不少人認識他。
胖大海如今已經長成個細長條,但是依舊叫著這麼個名。
「不是少爺,是老爺。」大海彎腰,一個手指接一個手指的勾油紙包,然後一鼓作氣運進門去,想尋張桌子放,然而沒看見,復又放到地上。
隔著油紙包,鄔瑾聞到了藥味。
鄔意聽到動靜,貼著牆根站好,饞的兩眼放光。
大海機靈,既然叫了鄔瑾一聲少爺,就很尊重的拜見了鄔父鄔母。
鄔母見大海衣裳鞋履比一般人家要好,猜是哪一家的小廝,便起身去給他搬凳子,客客氣氣請他坐,並無攀附諂媚之色。
大海不坐,也不要茶,說完話就走。
他口齒伶俐,很快就講清了來龍去脈。
原來莫家的人動手很有分寸,二十杖下去,也只是叫程廷皮開肉綻,並未傷筋動骨,單是血肉模糊,看著駭人。
而程知府聽了莫府下人帶的話,氣的發暈,想要再揍一次,偏偏程廷這個時候睜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