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这座大门一直没能打开过,直到两年前郑清徐调回了京都,陆均棠生下的三个孩子会时不时都看望她,陆均棠才能多见些光看到活人,能够和人说说话。
哪怕陆均棠的三个孩子对她同样很嫌弃,从没有看的起她这个生母,但陆均棠还是欢喜的。
“谁来了,是我的孩儿来了对吗?”
来的的确是她的孩子,是龙凤胎里的那个女孩,是她最小的孩子。
女孩十六七岁,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对待陆均棠却很是冷淡。
陆均棠向姑娘的身后看了看,“大郎和二郎呢,他们怎么不过来看我?”
少女冷笑了起来,“为何不来,阿娘你难道不知道吗?大嫂说了,大哥要是再过来她就直接和大哥和离。至于二哥,我的娘亲,因为你的关系二哥一直没能拜得名师,二哥的前途被你耽误。甚至我,我的阿娘,我到了现在还无人求娶不还是你的原因吗?”
陆均棠听着少女的抱怨脸上的喜意消失,“你们怨我,是啊,是该怨我的。都是我的错,是我拖累了你们。”
少女语气凉嗖嗖的,“娘你可别说这种话,好似我们逼你死一样。你既然在我们小时候都没自杀,如今已经耽误我们了再寻死有什么意思。呢别担心我们不管你,哪怕是为了名声好点我们也会时不时过来看你的,你可别玩寻死觅活那一套。”
少女的神色有几分怨愤,本该拿出来都餐具被少女收了回去,又把手里拿着的食物放在地上,若想吃到这些东西,陆均棠只能匍匐在地,像不开化的生物一般用手抓饭吃。
陆均棠想要硬气的转过脑袋,但她被关在这个佛堂里,每日只有两碗稀薄的米粥,她闻着香气实在是忍不住。
最后,在她女儿的面前,陆均棠终于抛下了最后的自尊。
少女冷眼看着生母的丑态,口里说着外面的事,陆均棠知道这些话为的都是刺她的心,但陆均棠还是忍不住关注这些话。
没办法,佛堂里的日子太过孤寂。
少女道:“阿娘,你知道阿父如今的顶头上司是谁吗?是三姨夫。三姨母如今过的可幸福了,她家的大表姐刚刚和襄王府世子定了婚,以后姨夫肯定会往上走的。”
陆均棠想着第一世时那个因为丈夫争气分外光彩的庶妹,换了一个夫君,这辈子还是一样的风光,难道陆茴的命就是那么好吗?
“当然了阿父也不差,壮年的大理寺少卿,阿娘你不知道,京中可是有不少人羡慕母亲和方姨娘呢。我那几个弟弟妹妹在京中也颇受追捧。”
陆均棠想到了郑清徐,心里忍不住一痛。她两辈子三个男人,刘表哥是个绣花枕头,姓林的更是连绣花枕头都不如,只有郑郎,是那么的完美。
听着郑清徐如今都风光,陆均棠忍不住想,如果她什么都不干,那如今自己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她是不是也是被人羡慕的一个。
“郑家如今兴盛了,不光是阿父,还有三叔和四叔,尤其是四叔,有襄王府的扶持,如今就已经主政一方了。”
陆均棠想,这是郑清衍吧,果然有个好亲就是占便宜,难怪郑家那时候会关注放在继婆婆那一脉身上。可惜了,还是自己耐不住性子,不然这些利益自己是不是也能分一杯羹。
“对了阿娘你肯定也想知道林家的情况吧,毕竟您当年可是特意改嫁了过去。你肯定不相信林阁老那么大的年纪了还坚持在岗位上,还把林家的第四代养的很好,林家不争气的那两代人都被林阁老给送进了管理最严格的军营,也不知道林阁老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当然是靠做坑害恪郡王做到的。想到林源那老不死的对自己的利用,陆均棠简直想要咬碎了满口牙。早知道这人这么难缠,自己就不该和郑家闹翻后破罐子破摔,不然的话她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
“说起来娘你应该知道曲家吧,就是祖母的娘家。曲家那个当官的被查出有问题被罢了职,曾外祖父一下子被气死了,据说死的时候还在念叨都是他的错。”
陆均棠想,曲里正当然得后悔了,原本捞到手了一个金凤凰,结果自己给放跑了不说还给人彻底得罪死了,像曲里正这种一门心思攀附的人当然会悔死。
少女絮絮叨叨了半天等陆均棠抓完了饭,少女这才带着食盒离开了这个又脏又冷又破的佛堂,她没有给生母争取任何优待,在她心里这就是生母这种恶人应该有的待遇。
后来,少女低嫁给了一个商户出身的举人,之后跟着丈夫外出做官,陆均棠的破佛堂里再也等不来会给她带烧鸡的女儿。
两个儿子隔上一个月也会过来,但是陆均棠不算太满意,两个儿子和闷葫芦一样,连话都不和她说一声,带来的东西也都是素菜,一点都没油水。
但是陆均棠从没表现出嫌弃,每次都会很开心的等着儿子们过来。
然后没过两年,陆家人某一天从小窗户送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面出现了臭味,这才发现陆家的灾星已经死了。
陆家弄来了一个席子,把陆均棠扔进了乱葬岗,将佛堂重新改成了柴房,就将陆均棠的存在彻底清除了。
倒是在公主府里带着女儿一起做绢花的楚佳璇听到了这个消息愣了一愣,然后摆摆手,继续带着小女儿玩耍。
不过是个和她早没交集的人罢了,什么结局她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