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讓哥,前面停一下。」周季昂突然出聲。
沈持讓不明所以:「怎麼了?」
周季昂說:「換我開吧,你休息會兒。」
「行啊。」沈持讓順口問了句,「你有駕照?」
「嗯。」那時周季昂科三的考場也很偏很遠,教練帶他們那一車人去合場,半夜十一二點才回。
車上有人查到一條近道,教練沒走。說不安全,怕遇上有人推石頭堵路劫財或者其他什麼可圖的。
他和沈持讓聊起道聽途說來的故事,雖然遇到這種事的機率很小,但總有幾個喝水都塞牙的倒霉蛋撞上。
沈持讓覺得太假,現在法治社會,這裡雖然不像主城管理得那麼規範,但這種事應該不會有。
他樂道:「沒那麼霉。」
話音剛落,車過山坡拐彎,前方一百米的距離有兩個人打著電筒在移路邊的落石。
「……」
前面扛著鋤頭,看起來有五十好幾的兩老人家迎著車燈走來。老頭敲副駕駛的窗,嘴巴一張一合的在說什麼。
老人和幼童總能讓人放輕警戒,沈持讓的手放上升降窗戶的按扭,大腿忽然被旁邊的人按住。
「?」沈持讓轉頭看周季昂,明白他在擔心什麼,說,「沒事兒,我就開一點,聽他說什麼。」
「別開。」周季昂的神態和語氣都很冷靜。他不讓沈持讓開窗,轉而搖下駕駛座的窗戶,抬眸看向站在他這邊的老太太。
周季昂不帶情緒地問:「什麼事兒?」
「沒事沒事。」老太太裹著頭巾,花棉襖上沾了許多土,一雙白色棉麻手套舊得快看不出顏色。
她在冷風中彎下腰,一雙渾濁的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層白霧。老太太的視線在車內掃了一圈,看向周季昂說:「前面路堵了,你們過不去。我和我家老頭從地里回來,正好遇到滑坡,現在這情況可能得明天讓大隊裡的人組織來清路。」
周季昂沒什麼反應,就看著她還能編出什麼花來。
老太太被風吹得受不了,熱心腸道:「你們要不先回我們那兒住一晚,明早通了路再走?順便回去吃口熱乎的,別在車裡凍壞了。」
「哎呀你懂什麼,車裡有空調,還能給凍死了?」老頭繞到老婆子身邊,他不滿周季昂他倆的態度,不幫了,拉著老伴就走,「讓你別多管閒事。」
老頭刀子嘴豆腐心,他瞥了周季昂一眼,支招道:「你要不就慢慢往後倒,退到後面那個岔路轉進去,到我家地壩前調個頭原路返回。」
在車裡坐一晚確實也不是辦法,何況他們停的地方恰好在山坡邊,如果老太太說的是真的,那麼這裡很可能會再次發生滑坡。
最後兩人在老頭的指路下停在了一棟三層小別墅前。
但他倆到底還是沒走成。
「這雨說下就下,這麼大雨不知道又有好多地方要被淹。」老太太做了麵條讓他倆湊合著吃,她捧著碗和老頭說明天要去哪裡塊田打溝排水,沒有絲毫異樣。
或許真的是多想了。
沈持讓晚上是吃了飯的,聞著味兒又覺得餓了,他端著碗挑著青菜吃,而周季昂坐他身旁的椅子上看手機。
兩人坐得近,沈持讓用膝蓋碰了碰周季昂的腿。瞥見對方冷淡的臉色,他安慰道:「別愁了,小倒霉蛋。」
周季昂收起手機,說:「沒愁。」
這棟房子外觀修得很漂亮,室內卻沒怎麼裝修,還是水泥地,水泥牆。為了方便,牆上釘進許多釘子,東一塊西一塊地掛著日曆、鞋帶或者裝著餅乾的塑膠袋。
三樓空著沒住人,家具都沒買。老太太領他們到二樓右側的房間:「我孫子這周去他媽那裡了,平時都是他在住。」
「行,那你們休息,」老太太說,「有事兒叫我,我和老頭住隔壁那屋。」
沈持讓點了點頭,禮貌地笑說:「謝謝奶奶。」
周季昂微勾起唇角跟著道謝。
「不謝不謝。」老太太和藹的擺擺手,順手帶上了門。
門外,老頭給老婆子使了個眼色,低聲問:「肥嗎?」
老太太面露狠色,走進臥室才說:「晚點再動手,等他們睡了來。」
做晚飯時,她把催眠藥磨成粉放進了麵湯里,只要吃了面必定會睡得很死。另一個雖然沒吃,但看著年紀小一些,他們隨便拿把刀唬唬可能就嚇破膽了。
深夜雨小了許多,沈持讓洗漱後爬上床沒一會兒就困得直打哈欠。周季昂關了燈躺下來,伸手把沈持讓往懷裡撈。
沈持讓被他抱習慣了,就讓周季昂摟著沒動。
這間臥室兩邊都有窗戶,床靠左側窗台,右側離門很近,窗簾不適配拉不嚴實,所以當有人站在走廊上,躲在窗戶邊往裡看的時候就非常明顯。
老頭發現周季昂看過來時嚇了一跳,立馬貼著牆躲。他朝老婆子擺擺手,悄聲說:「還醒著。」
「兩個都醒著?」
「有一個好像睡了。」老頭的嗓子裡仿佛卡著一口痰,壓低聲音說話就好像一台即將熄火的老發動機。
老太太一聽睡了一個,膽子大不少,「只有一個醒著有什麼好怕的。守著,我去拿鑰匙開門。」
第9章能不能叫大點聲
周遭寂靜,屋外的腳步聲不太明顯,拖著步子,像是抬不起來。從遇到滑坡到現在,周季昂的情緒沒有絲毫起伏,大概是遺傳周仲明,他很難對別人產生信任,涼薄且沒有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