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沈茗曲似乎有话想说,但刚张口,见他吸烟的样子实在太悲怆太沧桑,想了想,又把嘴闭上了。
顾山青低哑开口:“我和如琢认识五年了。”
沈茗曲嗯一声,等他的下文。
“五年前,他还在b大念研究生,他脑子好,小学和初中都是跳级上的学,当时研二才二十一。那回我去找他导师谈生意,他导师临时有个学术会议没在,我去实验室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坐电脑前在写论文。”
顾山青顿了一顿,用一种混杂着怀念和感慨的语气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当时他穿一身白大褂,特认真的敲着键盘,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跟画儿里的娃娃似的,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标致的男孩子。他一开始没看见我,等我走到他跟前儿了才反应过来,吓得往后躲,一脸警惕样儿。你没看到他当时那个眼神,真是漂亮又干净,跟鹿崽子似的,我看一眼就走不动道儿了。”
沈茗曲没忍住打断他的深情回忆:“您这不是见色起意吗?”
“你这话说的就俗了。”顾山青掸了掸烟灰说,“我们通常管这个叫一见钟情。”
沈茗曲讥讽:“一眼就爱上了?”
“爱情和时间又没关系。”顾山青无所谓道。
“好吧。”沈茗曲做了个请的手势,“您继续。”
“我说到哪儿来着?哦,他躲我是吧?该说不说他警惕心还挺强的,可惜不太聪明,没躲几秒钟呢,又凑近了问我是不是蒋导带的博士生——蒋导是他导师,那天大概是要指导他论文吧,结果临时被叫走了,就跟他说叫他的博二师兄来给他看看,这事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要不说他天真呢,一点都不知道求证,我说是他就信,把他论文给我看,问我哪里有问题,他现在就改。”
“他们理工科的东西我哪看得懂,我随便挑了几个用词上的毛病应付他,他倒也真信了,追着我问怎么改,我不会教,我就说到饭点了,要不先去吃饭吧,然后把他带出校外吃了顿冒烤鸭。”
“结果吃到一半的时候,蒋老师就回来了,发现他不在,给他打电话,说你师兄搁这儿等你俩小时了,你干嘛去了,他才知道他被我骗了。”
沈茗曲微微一挑眉。原来这是个诈骗惯犯了。
顾山青没看她的表情,继续自顾自往下说:“正常人知道自己被骗了不都应该挺生气的吗?他不,他特淡定地把饭吃完了,一擦嘴说,谢谢你请我吃饭啊,骗子先生,一下就把我逗乐了,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小东西,可真有意思。”
“我又带他回了实验室,亲自去跟他们老师解释,说是我骗了人家小孩,不关那小孩的事。其实不用我去说,他导师也不带怪他的,蒋导惯着他呢。他呀,当时长得那么乖,又好玩儿,稍微服个软撒撒娇,谁舍得说他?”
“那阵子正好,那个项目的数据是蒋导实验室提供的,我借着核对数据的名头,三天两头往那边跑,跑的次数多了,他也就认识我了,有的时候蒋导不在,他就让我坐他床上——他有时候搞实验搞狠了中午晚上都不回寝室,就在实验室里头睡,自己买了个折迭的那种行军床——有的时候赶上中午,我们两个就一块躺那张小床上睡觉,不过挤着实在有点费劲,后来我让他躺我身上睡,他那时候多好骗呢,我怎么说他就怎么照着办,乖得不行了。”
在沈茗曲越来越惊悚嫌弃的目光里,顾山青神色自如的用一句话为这个故事做了总结:“当初他是被我硬生生骗到手里的。”
也许因为两人的开始就起源于一场骗局,所以后来的感情里总是充斥着种种的怀疑和猜忌。
一支烟已经燃尽,顾山青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情绪,反手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沈茗曲静静等了几分钟,他却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了,沈茗曲不明就里地问:“不好意思,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没什么意思。”顾山青不笑的时候深邃的眉眼就显得格外沉郁阴鸷,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不好惹的气息,“我就是告诉你,我俩认识的比你早,相处的时间比你长,感情也比你深。要说爱情,也是我们俩先有的,你算什么?第三者?”
哦,原来是来宣示主权的。
沈茗曲神色不变,轻柔笑道:“顾总,您这话说的不对吧,我是他未婚妻,不久之后还会结婚,我们有法律条文保护的,名正言顺,我怎么能算小三呢?”
非要说小三,没名没分那个才是真正的小三吧?
这话她没说出来,但她看了顾山青一眼,从顾山青难看的脸色里,她觉得他应该是明白了。
沈茗曲静待他的反应,她倒是有些好奇,眼前这个男人能为应如琢丢面子丢到什么份上。
过了几分钟,顾山青沉沉开了口:“我不可能让你们结婚。”
沈茗曲觉得好笑:“我们要真是想结您也未必拦得住吧?”
他算什么呢,不沾亲不带故的,跟应如琢半点血缘关系没有,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有什么资格拦着他们不让他们结婚?
沈茗曲显然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顾山青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他告诉她说:“如琢的户口本在我这儿。”
沈茗曲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不用觉得奇怪,你没出现之前,他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是交给我保管的。”
如果不是因为登机需要身份证,可能应如琢的身份证现在也会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