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顾山青就从门外进来了。他今天是以应如琢叔叔的身份出席的,一身笔挺西装,胸前别了朵喜庆的红花,看上去精神抖擞,只是走近了,李希娜闻到一阵浓重的烟味。
妈呀,这是抽了多少啊……李希娜呛得受不了,默默往后挪了几步。
“如琢呢?”顾山青压根儿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上来便问。
“后面化妆呢。”李希娜指了指后面休息室的方向。
顾山青便径直朝休息室去了。
韩小苏眼睛都瞪直了:“哎哎,你不拦一下啊?”大喜的日子,万一顾山青一个控制不住把新郎扛走了怎么办?
“你敢你去呀。”李希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怂恿,“再说了,你没闻到他身上那股烟味儿啊?憋疯了吧都要,再拦他他一个不顺心拿我开刀怎么办?反正要去你去,我不去。”
韩小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缩了缩脖子说:“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反正不管顾山青如何暴躁难安,发泄的对象都是应如琢,又不是她们,装不知道就好了。
两位秘书心有灵犀,心安理得。
……
顾山青去后台的时候,妆造已经到了收尾的地步,其实本来新郎的妆也没有多复杂,主要是提提气色,做做发型,一会儿拍照的时候能好看点。
应如琢皮肤底子好,肤色又白,化妆师想了想,就没用粉底液,拿气垫浅浅拍了一层,打了点修容,涂了个镜面的唇釉,妆面就算完事了。
“怎么亮晶晶的?”顾山青刚进门,就听应如琢疑惑地问化妆师。
化妆师跟他解释:“亮晶晶的好看,有光泽感,这种唇釉今年很火呢,有些人还会买那种透明的唇蜜涂,就是为了追求这种效果。”
什么乱七八糟的,应如琢听不懂,他只觉得奇怪:“擦掉擦掉,我不要涂这个,不好看。”
他说着抽了旁边的纸巾就要擦,化妆师“哎”了声,急忙捍卫自己的作品:“好看的,不要擦呀!”
“怎么了?”顾山青走到应如琢身后,透过镜子看着他。
应如琢的礼服是他挑的设计稿,专人定制的,一款白色塔士多礼服,真丝的戗驳领,袖口用金线绣了莲花纹样。
他适合穿白色,顾山青很早就知道这点,当年在实验室里他就是一身白大褂勾了顾山青的魂,这么多年他都没能从那抹白里走出来。
应如琢也从镜子里看到了顾山青,他一下子就静了,也不急着擦唇釉了,化妆师连忙从他手上把纸巾抢了下来,不高兴地批评他:“不要乱动化妆师的妆好不好,你这是对艺术的亵渎!这妆哪不好看了?明明就很好看嘛。”
不等应如琢说什么,顾山青就已经伸了手出去,卡着他下巴往上抬,说:“哪不好看了?我看看。”
应如琢抿了抿唇,顾山青打量半刻,松了手说:“嗯……我看挺好看的嘛。”
化妆师得到了认可,眼睛都亮了,说:“是吧。”
顾山青点点头,又朝他摆手:“好了,化完了你就走吧,去看看新娘子那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化妆师一愣:“那边还有其他……”
顾山青看他一眼。
“……”化妆师意识到了什么,改了口,“哦对对,我去那边帮忙去了。”说完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工具,提上箱子跑了。
其他几个人也挺有眼色,你看我我看你的,都陆陆续续出去了。
最后出去那个人关了门,休息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他们两个。
应如琢低着头不吭声,顾山青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应如琢突然伸胳膊去抽纸巾。
——他还是想把嘴上涂的东西擦了。
顾山青想也没想,一把抓住他胳膊,把抽纸盒拿远了。
“挺好看的,老想着擦干什么?”他说。
应如琢终于肯给他个正眼,问他:“你来这儿干嘛?”
顾山青权当没听见,拉过他手臂,放在自己大腿上,攥着他冰凉的手捂了捂,不禁皱眉:“屋里有暖气,手怎么还这么凉?这几天泡脚没有?”
管的真宽。应如琢心里翻了个白眼,也没往回抽手:“忘了。”
顾山青更不高兴:“怎么老忘?自己的事儿自己能不能上点心?多大了还得别人给你想着。……回头我跟茗曲说一声,让她提醒你。”
应如琢闻言冷笑了声:“你怎么不说你天天晚上站我俩床头提醒呢?叔、叔。”
那个称呼被他刻意加重,讽刺的意味甚强。
顾山青默了半晌,向他示了弱:“大喜的日子,别说不高兴的话。”
“你也知道是大喜的日子?那你还来我眼前晃悠?”应如琢不肯放过他,咄咄逼人。
顾山青无奈地低吼道:“我知道!那我来看看你都不行了?非得老死不相往来你心里才舒服?就这么烦我?!”
眼前的男人哪里还有什么运筹帷幄的顾总的样子,不过一个被爱人抛弃,一无所有的中年人罢了。
应如琢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别过了头。
“算了,”他泄了气,突然觉得挺没劲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爱看看看吧,反正你也从来不听我的,懒得跟你说!”
顾山青听他这么说,反而更加烦躁了,他松开应如琢的手,站起身来回踱步,最后在不远处站定。
“我不听你的?我不听你的会答应你让你结婚?你让我放手,我放手了,我宴请四方,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结婚了,而我是你的叔叔,我还你一个干净的身份,我以后都不再来打扰你,我送你到这一步还不够吗?你还想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