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只担心七爷的咳症不好,西岭还真忘了这茬,他朝东边指了指,“真一分不给么?”
七爷冷笑,“不这样咱们能出来么?”
“那是于公上,于私上哪能呢!”西岭急了,“从小到大差咱的多了,按例该给的,还有年节上另有的,出来置府的,只这些就多少,不该都补了么?
不能你在寺里住着这些都抹了吧?咱还是来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更该比别个多一份儿么?
我还当为了掩人耳目,等咱到了河西就来了呢,这哪行呢!”
越想越不行,他又跳起了脚,“我还想着有那些银钱,咱再多找几个会经营的多多的铺排开,总能打点开的。
这下好了,加上冯娘子那一千多两银子,咱手里统共不到一万两银子,还有那么些张嘴等着,不得喝风呀!”
“喝不了风!”七爷脸上带了狠戾,“西边儿可不是中原,得靠拳头吃饭,”没本钱咱就打出一条财路来。”
边上玄五,玄七,玄八三个就跟那儿磨拳搓掌起来,“我们给七爷攻城略地!”
七爷哼笑,“就这么着,自己赚的花着才香呢!”
虽知道七爷想做的就没有不成的,西岭还是下不去。
“我个傻憨的,七爷从出来说多少回穷精了的话,我竟一点没往心里去,只嘴上念叨几句要俭省就完了,我太不该了。”
这会儿他总算明白了,七爷赚冯娘子银子可不是闲的,是真的见银子眼开呢!
——
同样穷精的还有一位。
茯苓已经问过了伙计,客栈里会帮着住店的客人往邮驿送信。
用了晚膳,冯妙嫦就提笔给父亲写了信,所有的一切都诉诸纸上,写了厚厚的一封。
反复权衡后,她决定在会泽府的治所邑城留下来等冯三老爷派人来接。
一来会泽府是七爷他们此行的最后一站,虽不知他们是要长留在那里还是办好事就走,想来总会盘桓几日,冯妙嫦就想趁着他们在找个安全的地儿等冯三老爷的人来。
二来她是想路上挣些银钱,这样自然是路途长些才好。
脱困了,多赚银子还债就变得刻不容缓起来。
那可是差不多一千两呢,分摊到一个月就得八十多两。
若是以前,有铺子有银子,她再多寻几条挣钱的路子,咋也能挣出这些来。
可现在手里没银子,嫁妆也都到了祖母手里,她这样跑出来,祖母眼里她就是大恶不赦的,对外也会报她已死,又岂会把她的嫁妆交给母亲。
所以到了父亲那里,她纵是再会经营,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且她也不想让父亲母亲看出她的窘困。
出嫁的时候,父母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该给她的都给她了。
何况二兄和小弟小妹的婚嫁还未办,父亲每年又要往公中交不少银钱,家里一直紧紧巴巴的不宽裕。
现在她和离回去,哪还有脸再让父母补贴她。
她若这么穷精了的回去,别说置宅子,还有她和忍冬几个的吃穿用度都要艰难,更不用说拿出银钱还债了。
如此她才想尽量拖长在外的时间,能多挣些是些。
到会泽粗算也还要一个月时间,这么一去一回赚着,只要能赚出百八十两银资,她后面就能翻过身来了。
封好了信,叫茯苓收拾着,冯妙嫦带了忍冬出了房间,准备找掌柜的问些事。
连砸银子雇人带着跑路这样的事都做了,别的就不算啥了。
尤其这两天和西岭聊得适应了,再面对玄五几个,冯妙嫦就没那么束手束脚了。
这会儿为了生计找掌柜的问事儿,于她也没那么不可突破了。
当然除了七爷,只要他往跟前一站,崖壁上那些情形就自动在眼前浮现,冯妙嫦就恨不能掘地三尺给自己埋了,每次能好好立那里都是她抠手硬撑着的,更别提好好说话了。
所以,往外走的时候主仆俩是避开厅房沿着回廊贴边儿往前头去的。
却好巧不巧地正赶上七爷和西岭从厅房里出来,这下是避无可避了。
西岭还热情地往前迎了两步,“这么晚了要出去么,就是县城里外头也乱得很,女儿家可不好出门。”
冯妙嫦只好停下,手不自觉着又拢到袖子里抠白了。
“不出去,只是找……掌柜的往……往邮驿送信。”
“那冯娘子是定好了停下的地方了?”西岭不知为着哪般格外热心肠起来。
“我想在会泽……等来接。”想到还从未有所表示过,冯妙嫦硬着头皮终说了,“正好也……也多给……打理几餐饭食,还未谢过救……搭救之恩呢。”
说出这样的话已是她的极限,说什么也称呼不出“七爷”来,就这么被她模糊过去了。
西岭一听她还能给打理一个月的饭食,有那么些时间七爷的身体差不多就养好了。
后面快马加鞭用不了几日就能到河西,到河西了总能找到好厨子。
他笑得就真情实意起来,“那感情好,冯娘子放心,到了会泽我给你找个地儿,保你妥当安稳地等到家里来接。”
这正是冯妙嫦需要的,她忙福礼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