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将自己严密包裹在黑衣之下,没有露出一点皮肤,眸子里杀气浓重,目光冰冷犀利,乌衣鬼面,像极了勾魂的阴差。
陆九宴咽了口唾沫,紧紧握着拳,小心呼吸。
夜鸠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空荡荡的庭院,然后,忽然盯住了廊边木桩旁——他的一截衣角。
暗金丝线精心勾出的边,在月光下偶尔闪动着奇异的光彩。
握着剑走过来了……
陆九宴攥紧腰间的匕首,手心里都是汗水,他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他不想死,至少不要死在这里。
跑出柳府,死在街上也好。这样青姝看见他的尸首时才不会气恼他没听她的话……
这个念头给了陆九宴巨大的动力,他赫然起身,朝柳府大门狂奔,双腿却仿佛是两根麻木笨重的木头,全然不配合他的求生欲。
身后那个冰冷的黑影如影随形,不紧不慢地紧跟着他。
柳府的长廊好似没有尽头,陆九宴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感觉身后袭来一记凌厉的冷风,竹叶从他脸侧疾速擦过,刺破了廊边连挂的灯笼,周遭瞬间陷入一片黑暗里,他一脚踩空。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感觉身后猛然一沉,那黑影如鬼魅般压了过来。
陆九宴扬起匕首奋力格挡,幸亏夜鸠手中的刀刃已经极度磨损,才让他侥幸躲过致命一击。
可他根本不是这个顶级杀手的对手,惨死刀下只是迟早的问题。
打斗间,他手中紧握的匕首被狠狠打落在地。
这一刻,乌云渐渐散去,月光如银。
池子里飘来淡淡的荷花香,但依旧无法掩盖岸上的浓浓血腥。陆九宴被压在长廊栏杆上,他近距离看到,对方面具下露出来的那双猩红眼眸。
竟然,有一些熟悉。
死亡的恐惧在这一刻被极度放大。
刀……太快了!
那双杀红了的眼在月色下似乎看清了他的脸,突然间睁大,充满杀气的瞳孔猛地震颤了一下。
陆九宴只感到脖子上一阵凉意袭来,来不及惊呼一声痛,身子便轻飘飘地坠入了冰冷的莲池。
一刻钟前歌舞升平、高朋满座的柳府,此刻陷入了如枯槁般的死寂。
站在廊边的杀手却未离开。
夜色中那纤长冷薄的身躯颤抖着,死死盯着池面,眼中的震惊如潮水般汹涌蔓延到全身各处。
那双眼中猩红褪去,闪过震惊、质疑、以及否定的神色。随后,那身影抬脚跨上围栏,弯腰探身进湖,此时,远处却传来一声唤归的鸦啼。
夜鸠猛地身子一僵,敛眸回过神来,收起眼中复杂的情绪,转身踏月离去。
连从未带走的凶器,都忘了丢在凶案现场。
次日,一位赶早集的农民路过柳府门前,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扭头见柳府大门虚掩着,他胆战心惊地推开门,只见满地血光。
柳府案一出,震惊整个沧州城。
三十七名死者,无一不是沧州的达官显贵、富商豪绅。
仵作逐一查验过尸体后,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