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拒绝地毫不犹豫:“不,我就要你。”
常山几乎能想象到丁川崎蹙起的眉毛,甚至是那张藏在口罩下根本没见过的撅起的嘴。
藏不住事的性格,情绪外泄,单靠眼睛就能一览无余。
“好吧,”常山只得妥协,“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身体不要紧,就是要比普通的旅行麻烦许多。”
常山仍然不放心,再三劝他:“不要勉强。”
“不勉强,”他说,“有些事再不做就来不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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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本文故事主要发生地集中于意大利,且涉及少许同性电影《callbyyourna》,内容不多,没看过不影响。
2川崎纸玫瑰真实存在,其名字源自发明者“川崎敏和”。
3“p”即“经外周静脉穿刺后置入中心静脉导管”。
4篇幅十多章,建议蹲完结。
解决完手头余留的工作,剩下的交接给回国的小刘,考虑到丁川崎右手臂有p不能提重物,常山决定出发当天早点去他的住所帮忙搬行李,届时好一道打车去机场。
到时才知道丁川崎在医院附近租了间房子,就他一个人住。
一个人化疗、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往返医院租房,看起来有些凄惨。
那间不大的一室一厅摆了不少画板画架,风景、静物、人像等等,有的还是草稿、有的勾了线,上了色的色调都很绚烂,在单调的黑白灰地砖上像盛开着一朵朵硕大的花。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油性颜料的味道。
“这个是上次去附近的古镇写生、这个是我妈最爱的水晶花瓶、这个是我的主治医生……”
丁川崎一脸得意地带着常山转了一圈,然后背对着他坐在画架前的折迭椅上演示,右手拿着根炭笔给临摹到一半的大卫石膏像铺线。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渐渐慢下来,他说话的声音也由一开始的兴高采烈变得闷闷不乐:“医生说右手最好不要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以免导管移位或感染,化疗期间我每天只能画一个小时。”
屋里的画作不下十幅,可想而知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
常山掠过这个话题,忙着帮他把爆开的行李箱重新拉上拉链,一边问他:“你家人呢?”
“爸妈很忙的,没时间过来陪着我,”丁川崎转身面对着他,手上转着那根炭笔,漫不经心解释道,“化疗期间吃不下饭,连水也喝不下,维持生命靠葡萄糖。我每天躺在病床上昏睡,不得不吃点什么时,就麻烦其他病人的家属带点稀饭。反正捱过化疗那几天就好了,过两天就又跟个正常人一样了。”
这回他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敞着一张素净白皙的脸,漂亮精巧的五官,坐在矮矮的折迭椅上望过来,模样乖乖的,身材又小——至少比常山小上一圈。形象仿似中学生,嘴里说出来的话显得很违和。
那种违和就像看见贫困山区三年级的小学生其实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样。
常山曾去肿瘤科日间门诊看望过正在化疗的刘叔,病房里那些病人是什么状态他不是没见识过,根本就没有丁川崎说的那样轻松。
“再忙也应该留个人陪着你。”他不赞成道。
“没关系,”丁川崎拿笔的那只手抵在椅背上撑住脑袋,笑道,“我年轻嘛。”
常山定睛看他一眼,发觉他的气色确实不错,头发也没掉,反而柔顺浓密,黑黝黝的。
常山问他:“你多大啊?”
他另只手伸出两根指头比划:“二十岁,三月份满的。”
“是年轻,”常山夸他,“我看你头发没掉,气色也很好。”
丁川崎眼睛更弯了,但笑得并不由衷开心。他用那两根指头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丝,说:“是假发啦。”
常山总算把行李箱的拉链扣上,“咔哒”一声轻响,丁川崎低低“啊”了一声,望着手里的炭笔尖喃喃:“笔芯断了啊……”
他们的航班在凌晨,全程近十三个小时,从首都机场出发,中转德国慕尼黑,最终落地佛罗伦萨佩雷托拉机场。
于当地时间早上十点左右入住阿诺河畔某民宿,二人休整到下午三点。
意大利的阳光很耀眼,穿过百叶窗缝照进来,光束里有股晒透了的绿植盆栽的清苦味。
恢复精力的丁川崎已经迫不及待,一定要去尝尝中央市场必吃榜上的牛肚包。
烘烤酥脆的帕尼尼面包夹住炖煮软烂的牛肚,鼻子里窜进非常浓郁的罗勒青酱和欧芹香。
丁川崎把刚到手的牛肚包狠狠塞进嘴里,咬一大口,立即面露难色,捂住腮帮子说面包太硬了,简直硌牙。
出发前他同常山提起过此次旅拍的想法,要求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不必特意摆动作找场景,抓拍就好,”他说,“时间有限,我是来享受的,不是来工作的。”
常山在中央集市人来人往的牛肚包摊位前拍下这第一张,他的表情还是硌到牙的前一秒,一副被美食蛊惑住的幸福模样。
七月份的佛罗伦萨天气炎热,丁川崎的鼻尖上还有细小的汗珠,眼里都是对食物的虔诚渴望。
常山喜欢抓拍,他认为有趣的、漂亮的、生动的……所有能让人产生“想要多看一眼”的欲望的,这些瞬间都适合长存纪念。
他也拍站在圣母百花大教堂前伫立仰望的格外渺小的丁川崎。
徐志摩笔下的“翡冷翠”和圣母百花大教堂高度适配,红绿白的大理石砌起圆顶尖塔,宛如嵌在城市中央的一块碧色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