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三秋愧疚道:“没想到我们竟把这恶鬼招到了贵府,我们马上搬走。”
“搬走?那你们岂不是更加危险?再说,玉某并非胆小怕事之人,怎能在这时候把诸位赶出去?”
“要是我们不走,那红煞一定会再次找上门来,到时候恐怕会连累贵府。”
秦镇邪忽然问:“要是她想报仇,为什么不在路上就杀了我们?”
众人一愣。卞三秋思索道:“兴许她想折磨我们。”
“那她今晚去公主那里做什么?”
“她就是想像折磨卞老夫人一样折磨我们。”君稚断然道,“这不是她惯用的法子吗?先把跟你好的都杀光,最后再来杀你!”
玉无忧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他起身道:“我得进宫一趟。别的暂且不论,同天节在即,娄京却出现了红煞,这件事决不能知情不报。”
卞三秋道:“我们也一起去。”
“你们不是朝臣,深夜入宫恐怕不妥。”玉无忧拒绝道,“还是我去吧。”
玉无忧一走就是一夜。次日拂晓,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停在了玉府前。马车夫恭恭敬敬地放下脚凳,撩起车帘,一个身穿紫袍,脚踩木屐的男人下了车。他衣着华贵严整,却披散着头发,浑身散发出慵懒的气息。他把玩着一枚金镶玉的玉佩,笑吟吟地看着玉无忧从马车里出来。
玉无忧的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就像个病人似的,甚至下马车时还有些不稳。那紫衣服的扶了他一下,玉无忧缩回手,直接进去了。紫衣服的也不恼火,笑眯眯跟了上去。
清晨的玉府安静极了,因此,来客的木屐声便显得格外刺耳。躺在床上、气得一宿没睡的玉无虞听到这声音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细细听了一会,脸色忽然变得极为恐怖,便一跃而起,冲了出去。待看见那道紫色的身影时,玉无虞心中的愤怒已经攀至顶点。他三两步冲上前,揪住那人怒斥道:“你来这干什么?”
那人微微低下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暴跳如雷的玉无虞,似乎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问你呢!你这个神棍!”
厢房,卞三秋几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忽然,君稚听见外头大喊大叫的,起身道:“难道是侯爷回来了?咱们出去看看。”
几人循声而去,却看见玉无虞站在一个紫袍人面前推推搡搡的,玉无忧阻拦着他,神情焦急。玉无虞双目赤红,大喊道:“你怎么能让他进来?你没有一点羞耻心吗?我真宁愿当初跟大哥一起走——”
“玉无虞!”玉无忧怒斥道,这还是秦镇邪几人第一次见他发怒。他显然气坏了,身体都在发抖。
“我请国师来是有事要办。你不得、不得如此无礼。国师大人,请您原谅舍弟的冲撞。是我太放纵他了,我之后一定好好管教他”
“你说什么——”
“回你的房间去!”玉无忧厉声道。他看见卞三秋几人,立刻道:“卞公子,麻烦你们带他回去,现在就带回去。国师大人,请您跟我来。”
惊怒之下,他竟然直接抓着国师的手腕离开了——这位贵客一直面含微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现在,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嘲讽地看了眼玉无虞,顺带着扫了一眼卞三秋几人,看到秦镇邪时,他眉毛微微上挑,仿佛有些惊讶,然后,他就由着玉无忧把自己拽走了。玉无虞还想追上去,却被君稚抓住了。
“你疯了吗?那是国师,你怎么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的?”
“放开我!少管闲事!”
“你是傻子吗?侯爷刚刚是在救你,要是国师真生气了你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杀的!”君稚气极,抓着玉无虞吼道,“你就不能懂事点?就算你看不起侯爷向国师求情,那也是为了保全玉家。要没侯爷,你早死了!”
“那也好过这样苟且偷生!”玉无虞睁开君稚,双拳紧握地朝他咆哮道,“你们都被他骗了!一群外人,什么都不知道也在这里胡说——”
卞三秋道:“三公子,侯爷请侯爷过来是因为贵府出现了红煞。”
“红煞?”玉无虞一愣,继而道,“那是什么?”
君稚无语道:“你连红煞都不知道?真是不学无术。”
“怎么?我该知道吗?”玉无虞梗着脖子喊道,
“不是,你可是玉家人啊。”
“红煞是百年难遇的恶鬼。”卞三秋简略道,“昨天,有只红煞出现在了你嫂子的院子里。”
“什么?”玉无虞失声喊道,除了震惊,那声音里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他脸上的表情迅速由愤怒变为惊惧与不安。
“它为什么要去找嫂嫂?”他喃喃自语,忽然,他表情狰狞道,“那他还敢去找那妖人!他难道不知道,嫂嫂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
卞三秋惊愕道:“三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玉无虞恨恨地瞪着他们,脸色阴沉地离开了。君稚不满道:“这狗脾气,得亏他投了个好胎。”
卞三秋疑惑道:“他刚刚究竟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他就是泄愤胡说。”君稚奇怪道,“老秦,你干嘛捂着鼻子啊?”
“有股臭味。”秦镇邪捂着鼻子道。
“哪有臭味啊?”君稚伸着鼻子四处嗅嗅,纳闷道,“什么味道也没有啊?”
秦镇邪皱眉道:“不,真的有。”
虽然很淡很淡,这里确实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那是之前他在玉无忧身上闻到的。
紫葳苑里,玉无忧一手挽住袖子,一手提着一只方形的小紫砂壶。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因为太瘦,腕骨的轮廓十分清晰,加上皮肤苍白,让人想到冰冷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