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难以撼动的弓弦倏然变得无比驯服,如行云流水般被拉成满月。
谢晏能感觉到羽箭飞出带过的一阵微风,那箭旋转着离弦而去,稳稳追上前一箭的尾羽,竟将那箭杆从中间劈成两半,咚的一声,再次精准地穿透了箭靶的红心。
周遭又有喝彩的声音响起,谢晏鬼使神差地偏头看向阿斯尔,男人也正低头看他,笑吟吟地说:“谢晏,你真厉害,瞄得很准。”
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刚才他在走神,根本就没看箭靶,这野人当哄小孩子呢?
谢晏磨了磨牙,却也没开口反驳。
好吧,他必须得承认,这样被捧着哄着,其实也挺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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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狩猎
不过别误会,他可不是那种意思。
就是人嘛,总爱听好话,谢晏过惯了众星捧月的日子,也不觉得旁人待他好有什么不应当。
何况阿斯尔做了错事,在他离开之前,给他当牛做马都是他应得的。
谢晏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动了动手腕,把还握着自己双手的阿斯尔轻轻甩开,从对方怀里脱身出来,问:“有没有轻一点的弓?”
赫勒军中惯用强弓,至少都是三石的硬弓,换算成现代单位便是近两百磅的拉力。
谢晏那点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肌肉,单次拉开一百磅还勉强,但若要拿来马上射猎,至少还得再减一半。
阿斯尔下令把营地里所有重量的弓都给他找来,谢晏试了又试、换了又换,最后趁手的竟是一名老兵带来睹物思人的、家中小儿初学练习所用的韧木弓。
谢晏都没好意思问人家孩子几岁,总之这又是继失身之夜后,他人生中耻辱的一天。
待众人整装出发狩猎,谢晏骑在白马上,落后半个身位缀在阿斯尔身后,仍在想这弓箭能如何改进,更省力又威力更大……
赫勒是马背上的民族,逐水草而居,以畜牧射猎为务,一年四季都会狩猎。
但在不同的季节出猎又有不同的规矩,春季是禽兽交配繁衍的季节,为避免伤害孕育新生命的野兽,就只搜索猎取没有怀胎的猎物;夏季是牧草和糜子生长的高峰期,为了保障牲畜口粮与粮食收成,遂猎杀破坏牧场与作物的野兽。
等到了秋天,要保护育肥的牛羊不受野兽侵袭,便专猎伤畜的猛兽;只有冬日没有太多限制,可以进行无差别的围猎,以获取足够过冬的食物。
如今正是春夏之交,猎物主要是黄羊和野兔,也有野鹿、獐子狍子之类的。
草原狼和狐狸亦在捕猎范围内,但附近这片区域的猛兽早被捕杀得差不多,余下的懂得趋利避害,都带着族群远远迁走,所以并没有什么危险,倒正适合谢晏一试身手。
一行人自营地出发,随后渐渐四散开来,结伴而行。
年轻的小伙子们还颇有眼力见,不约而同默契地没有跟在阿斯尔与谢晏身边,好让首领能和新可敦独处。
谢晏用余光瞥着阿斯尔的马屁股,发了一会儿呆再抬起头,忽然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
正想开口唤阿斯尔,阿斯尔便回过头,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略微挑眉,用眼神示意他看前面。
两人已行至山麓间的林地,稍高的灌木与低矮的灌丛交错,葱茏的绿叶树影掩映间,隐约可以看到几只狍子正在嚼食着灌木丛顶端的嫩叶,耳朵时不时动一动,悠闲中又带着本能的警觉。
阿斯尔放低了声音,轻声问:“谢晏,你想要哪一只?我射给你。”
谢晏在现代时也有喜欢打猎的朋友——不过他们都是用枪,每年总要到狩猎合法的地区玩上几天,也曾邀请过谢晏同行,但因为有别的行程冲突,一直没能约上。
他早就很好奇,闻言摇了摇头,目光紧盯着前方的猎物,也压低声音说:“你先别动,我自己来。”
“好,那你看好了,我绕到它们后面去。”
阿斯尔收回已按在箭上的手,调转马头,从侧面绕后。
战马训练有素,马蹄放得很轻,山麓土壤松软,脚步几近悄无声息,狍子们仍无知无觉地吃着叶芽,浑然不觉危险已悄然靠近。
谢晏也催着白马慢慢逼近狍群,从中锁定了一只离自己最近的,找好角度后搭箭上弦,眯起一只眼睛,屏住呼吸瞄准……
箭矢“嗖”地离弦飞出,直冲猎物而去,只偏了一小步距离,正扎在那狍子跟前。
一击不成,狍群顿时受惊奔逃,在灌木丛间跳跃躲闪,移动速度很快,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傻狍子”。
谢晏的心跳也快起来,一边催马追上,一边又抽出一根羽箭搭上弓弦,视线紧锁着目标,飞快射出了第二箭。
他的准头其实已经很不错,只是力道上略差了些,猎物又在移动,第二箭虽然还是射空,但已擦着那狍子尾巴上炸开的绒毛。
眼见着狍群就要遁入丛林中失去踪影,绕到后方的阿斯尔策马跃出,恰将它们堵了个正着。
在阿斯尔的左驱右赶下,狍群又朝着谢晏的方向逃散,这时忽然有一只狍子突兀地停下,猛地一回头,好像在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
阿斯尔高声提醒,谢晏也反应速度极快,瞄准那停在原地的狍子,搭弓便射——
“射中了!”
原来狩猎是这种滋味,确实很刺激,谢晏兴奋地睁大眼睛,看见那狍子中箭倒下,连忙打马上前,迫不及待跳下马背查看。